“你觉得她是怎么做到的？”哪怕知道这个频道只有自己和云中紫两个人，林升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嗯，可能是某种定向中子流，又或者是你手上那把枪的进阶版，”云中紫也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她和那个拾颅者说了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喽！”林升现在对于自己没有备忘录助手更加耿耿于怀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被自己控制着悬浮在身旁的备忘录助手——在不能运用引力后，他不得不用磁悬浮来控制那一个黑棺材的运动，而相较于引力操控这种给他一种能够控制物质的每一个分子的感觉，磁悬浮给了他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丢掉了一只手一样。
“所有那个什么拾颅者就这么走了？他带着的是那一伙强盗的脑袋吧？”
“应该吧。”云中紫有些不太确定，“不过不论究竟是不是克莱尔出的手，拾颅者解决那些人都很轻松。”
“所以为什么他不那么做呢？”
“因为一个约定，”克莱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频道里，把云中紫和林升吓了个半死。
“你怎么进来的？”
“好好看看我是在哪个频道里和你们讲话，”克莱尔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疲惫的感觉“你们难道就不能把头盔内置的挡板打开吗？从你们的口型里我看的一清二楚。”
没有理会两个低头寻找打开头盔内置挡板开关在哪里的家伙，克莱尔示意他们一齐跟着自己进入那个仍然飘在空中的堡垒。
与看起来庞大的外表不同的是，这个堡垒内部的空间狭小的可怜，十二个如同棺材一样的睡眠舱被横七竖八地胡乱粘在天花板上，以至于林升刚进来时磕到了头。地面上红蓝交织的管线像无数缠绕在一起的蟒蛇一样密集，整个圆厅四周全是各种复杂的数据投影，最中央则是一个被黑色金属板牢牢包裹着的一个长方体。
“你好，我是A-1713号科研船的AI，请问您是要征用这一艘船吗？”
一个穿着棕黑色西服的男子的虚拟影像出现在科研船的中央，它就像一名中世纪优雅的管家一样像林升他们依次行了一个鞠躬礼：“我很乐意为您提供任何帮助。”
“他们在研究什么？”
飞船中央的长方体中心向内凹陷一个小块，紧接着一块黑色方块从中央吐露出来。
“这是有关类人在生物学概念上转化成人类并载入人类意识体的研究数据。”
克莱尔皱起眉头：“他们都是类人？”
重新打量了一下圆厅内的陈设，克莱尔注意到飞船结构中最安全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屏幕：“量子拓扑计算机？又是一群渴望变成人的类人？”，在让飞船管理AI先调出一些没被加密的数据后，克莱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了？”
克莱尔没有理会林升和云中紫的询问，她从腰边摘下之前拿一把手弩，扭了一下手柄旁一个小小的红色旋钮，径直走到飞船中央的长方体那里，将那个机器刚刚吐出来的黑色方块狠狠地重新塞了回去。
“你最大的帮助就是去死。”克莱尔的脸冷若冰霜，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这个AI的厌恶。
“我可以解释——”AI的投影突然闪身到她面前。
克莱尔径直扣下了扳机，这次飞船露出了明显的动静——中央的黑色长方体冒出来大量的热气，林升甚至看到被克莱尔直接命中的部位滴落下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一落到地面的电线上，轻易地将外包在电缆外的黑色橡胶烧穿，狭小的舱室里顿时被一股刺鼻的气味所充满。
林升和云中紫凑到克莱尔身前看了看刚刚被克莱尔调出来的数据——只看了第一眼林升的脸就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绷紧了。
“冷静下来，林升。”
“怎么可能冷静——”林升还没来的及咆哮出声，克莱尔就干净利落地把他撂倒在地，克莱尔盯着头盔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冷冷地说。
“如果你还要走下去的话，就得尽快习惯这件事，而且那些人虽然在死前很痛苦，但好歹还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林升逐渐恢复了理智：“这就是那个拾颅者保证的？”
林升意识到那个拾颅者带走的并不是那些强盗的头颅而是那些受害者的，但紧接着他心里就燃起另一种愤怒：“那个家伙就那样看着吗！他什么都不做？！那也能叫作为了和平！”
“还有那些人类呢？！那些孩子，那些没有资格的人类，那些人他就不管了？！”
“拾颅者组织现在并不像过去那样了——把成员分散到所有有纷争的地方就意味着他力量的衰弱，能够在所有混乱的地方保持它中立的身份已经用尽了归葬大师的影响力了。”
云中紫为自己的偶像辩解了几句，老实说，云中紫内心虽然同样不平静，但也仅此而已了，对于那些不能“复生”的人类的死亡，云中紫同样感到深深的遗憾与同情。
克莱尔和云中紫都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而且他们现在也很忙碌，在让研究AI停机了以后，虽然飞船的动力系统是独立于其他系统的，但是没了AI的帮助现在得花更多的经历才能破解它了。
“云中紫，你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还好我们只是在上层被逼停了，不然可没有这么充足的时间来休整。”
云中紫拍了拍林升的肩膀，跑去给克莱尔打下手去了。
林升让自己坐在几个电线堆在一起的突起处，一言不发——他意识到自己终究和新纪元的人类有着一层深厚的隔阂，他内心深处还是不能接受新纪元里“人类”的不同。
“林升，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身为分布式意识的桑旅能够更加清楚地感受到林升内心地愤怒和悲伤，它飘到林升旁边，挤到林升的怀里。
林升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盯着桑旅绿色的叶柄，将它紧紧地搂在怀里。
林升突然很想艾雪。
如果她还在的话，也许她是唯一能理解自己想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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