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玉颤抖着问：“这个人，这个放牛哥哥……到底是谁？”她总觉得，这个人她必然认识，并且很熟悉。
“他……便是陈国的皇子……陈启飞。”阿丑淡淡地说道。她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红玉，当她第一眼看见红玉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那个姓白的官员的女儿。她依稀记得，陈启飞带她回到国都的时候，曾远远地看见过白玉一眼。那时的她满脸都是幸福的样子，仿佛是被宠坏了的柔弱的公主一般。
陈启飞……陈启飞……
听到这个名字，红玉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仿佛有千万只马蜂在脑子里盘旋，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记忆中的封印渐渐有了裂痕，一道红芒在红玉的脑海中跳跃着，发出刺眼的腥红的光。
“陈启飞……陈启飞……白玉。。。”红玉抱着脑袋，面上一片痛苦之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呼之欲出，但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只差一个关键的东西，那些记忆中的碎片就会喷涌而出……
阿丑蹙了蹙眉：“你怎么了？”
“我……”红玉喘息着：“我头疼。”
阿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原来失忆了，她本以为，她只是没有认出自己来，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阿丑悲哀一笑，道：“白小姐？”
“白小姐？”红玉颤抖着，她整个人仿佛跌进了冰窖一般冷得直哆嗦，阿丑叫她白小姐？白小姐……
“你……”红玉颤抖地看着阿丑的眼睛：“你、见过我？”
“你真的不记得了。”阿丑苦笑一下，道：“那时，你总与陈启飞同进同出，同坐一乘，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冥界，白小姐，你是怎么死的？”
“我……”仿佛有一声闷雷在红玉的脑中炸响，她怎么死的？她是怎么死的？脑海中的那道红芒飞快地闪动着，冲击着记忆上的那道封印，有零星的碎片从那道裂缝中露了出来。
血……满地的血。
还有一抹飘飞的衣角。
窒息的感受……
已麻木的疼痛……
恨……
无休止的恨。
“你这么快就来陪我了。”阿丑叹了口气，道：“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父亲可能以为，陈启飞会对他感恩戴德，他会一辈子对你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死了……”
“我……”红玉的嘴唇哆嗦着，颤抖着，被阿丑问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辩解，因为她不记得，她也不愿辩解，因为脑海里那片腥红，确确实实是血的颜色。
“那时，我看到你笑的那么灿烂，便知道你被他虚伪的外表彻底欺骗了，你仿佛掉进蜜糖里一般，丝毫想不到他那么美好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恶毒的心，你根本不会看到，一双血淋淋的手正朝你伸过来，然后将你拽进无尽的深渊。”
“你只看到他看起来是那么地爱你，却根本不知道，他却想在外面养我这样一个外室。”阿丑说到这里，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她仰面笑起来：“而我，我怎么可能去侍奉一个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我怎么可能去侍奉一个对自己的养父母都能下得去杀手的人呢？我又怎么可能去侍奉一个，在我面前亲手将我的父亲母亲杀死的人呢？哈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的……”
“于是，我从他将我藏起来的那个塔里跳了下去，我宁肯死，也决不愿意在一个令我感到恶心的人的手中卑微的存活，我宁肯死！”
阿丑依然在说着，红玉几乎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她的耳中满是嗡鸣之声，她听到无数的人在说话，他们在对她说话，在对别人说话，那些话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分辨更加模糊不清，她只听到嘈杂一片，却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什么。
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层层的嗡鸣，不停地说着：“玉儿，我真的爱你，我是不得已的……”
“玉儿，我真的爱你，我是不得已的……”
“玉儿，我真的爱你，我是不得已的……”
“够了！”红玉厉喝一声，腾地站了起来，对着虚无的空气喊道：“闭嘴，不要再说了！”
阿丑静静地瞟了红玉一眼，苦笑道：“你想起来了吗？”
“陈启飞！！！”红玉恨恨地咬着牙，几乎要将满口银牙咬碎：“这个畜牲！畜牲！我白家上上下下一百余口人，皆死阮家而死，而他居然为了娶我白家仇人的女儿，对我剖腹取子！”
红玉恨意凛然的声音在树洞里回荡着，她想起来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她想起那个人，曾对她做下过怎样的恶行！
天理不容的恶行！
“那时……”阿丑苦笑道：“我看你笑得如此灿烂，心中对你却没有丝毫的艳羡，我只是同情你，感到你很可怜，你本可衣食无忧地度过一生，你生得那样貌美，一定会有无数的达官贵人想要将你娶回家中，可是你却选择了陈启飞，这注定有一天，你只能成为他的踏脚石，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红玉紧紧地攥着拳头，她忽地从袖中掏出判官笔，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离开猎女林，陈启飞就在阴阳宗，而她居然放任他屡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甚至还对他心生怜悯之情，甚至还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她简直是疯了，
她简直是这世间最大的傻子……
她简直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陈启飞一定在背后笑死了，她非但没有对他恨之入骨，她非但没有找他报仇，甚至还屡次三番地帮他，甚至帮他从长天府逃脱，甚至帮他进入了阴阳宗的内门，成为了阴阳宗的内门弟子。
她简直太可笑了。
阿丑看着红玉拿着一支笔满脸怨恨，问道：“你怎么了？你想做什么？”
红玉冷笑一声，道：“我要离开这里，我要找陈启飞报仇。”
“呵。”阿丑笑道：“你怎么离开这里？若是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找陈启飞报仇，记得算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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