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伸出触须，拈了两张，在面前晃来晃去。
“字儿写得不错！”听耳嗡嗡怪笑，纸条燃烧起来，化为两道流火，射入那个大纸团儿，红光一闪，纸团儿化为灰烬。
“这是红尘凡人们常干的事！”听耳厉声高叫，“挟带字条儿？喝，我真替你们感到羞耻。”
穿帮的考生面如死灰，身下的桌椅自行落到了地面。舞弊者一个个站起来，任由勤务押着，从那道黑洞洞的小门走了出去。
听耳笑了两声，接着高谈阔论：“神念通达丸，吃了只会叫人拉稀；吞蠢妖的都是不怕死的蠢货，刃阴、不点儿会吃书，也会吃光宿主的魂魄。可有一样东西，我看到了以后十分吃惊……”它拍了拍翅膀，靠近众人的头顶。
季如微只觉听耳就在上面，一时屏住了呼吸，全身心趴在桌上。大圆球在他头顶盘旋了一圈，忽又向前飞去，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儿面前，圆身子悄然一顿，听耳拍打翅膀，身子上下翻滚。
对峙了十秒左右，女生尖叫一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跳下。听耳的触须闪电伸出，将她拦腰缠住。女孩儿手舞足蹈，又哭又叫，周圈的人望着这一对，无不莫名所以。
一根触须扬了起来，挥舞一下，悄没声息地插入了女生的眉心。禁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奇怪的是，眉心没有出血，触须好似虚无幻影，在额头里搅动了两下，接着慢慢抽了出来。触须的尖端，挑着一颗莹白色的明珠，那珠子若有若无，还在勃勃跳动。
“天啦！”有人惊声尖叫，“这是一颗魂珠。”
禁室里起了一阵骚动，后排的考生纷纷起身，眼巴巴朝这边望来。
“这颗魂珠是谁的？”听耳沉声喝问。女孩儿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
“好吧！我想黑衣厅会喜欢这件事。”听耳将魂珠凑到面前，“要把魂珠藏入魂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若是平常的灵魂，也不能助你通过天试，从魂珠的光亮来看，这是一个金丹修士……”
“那、那是我爷爷……”女孩儿抽抽搭搭地说。
“牺牲自己，成全孙女？”听耳摆来晃去，似在大摇其头，“哼！这都是一些什么事？”他将少女丢回座位，放开了那颗魂珠。光团儿飞到女生头顶，女孩儿一伸手，光团从她指间溜走，到了禁室顶端，轻轻一闪，忽就消失了。
“爷爷……”女孩儿伏在桌上，哭得伤心伤意，季如微一边听着，也觉心中酸楚。
桌椅落到地面，少女伤心太过，无法起身。两个勤务扶着她，慢腾腾向外走去。
“好了！”听耳大声说，“考试现在开始。规矩大家都知道——两个时辰以内，写完所有的灵文定理，只要错上一个字，你们的禁室之行也就到头了。”
老妖怪抡起翅膀，连拍三下，一片青光捺过禁室。季如微惊奇地发现，桌面上从无到有，出现了一行青色的文字：“聚灵引火灵文——”
季如微心头咯瞪一下，若是“收笔灵文”、“梳头理发灵文”，她写起来十拿九稳，就是“吃吃喝喝”灵文，虽然不算熟练，倒也可以对付。可这一道“聚灵引火灵文”，别说是写，连听也没听说过。
灵文的“灵文定理”她也并不陌生！传授“梳头理发灵文”的时候，顾白就曾说过。灵文的灵文定理，就是一道灵文最常见的形式。就好比数学的公式、打拳的套路，随你多么厉害的灵文，都要从这些灵文定理里变化出来，任何道者学习灵文，首先必须记住灵文定理。
比起公式套路，灵文的灵文定理十分繁杂。
自古以来，新灵文定理层出不穷、浩如烟海，要想全部记住，真是谈何容易。
如果光是记忆，灵境里有的是加强记忆的法子。好比不忘草、强心花，吃过以后，相当时间内可以一目十行、过眼不忘。还有一种“速记灵文”，也能叫人以最短时间，把一本厚书整个儿装进脑子。
这些东西遇上灵文定理统统无用。头脑记不住灵文，灵文的灵文定理，只有魂魄才可记忆。为了记忆，还要消耗大量的灵气。
季如微只会三道灵文法，而这一科“灵文定理”，从古到今，不知道难坏了多少渊博的修者。任你饱读灵文书，记下无数灵文定理，到了紧要关头，如果魂魄不坚，灵气产生波动，要么记不起来，要么记得模糊。这么一来，麻烦可就大了。
桌上的题目，答对了一题，下面的一题才会显示。一题答错，满盘皆输。如果第一道题就出了错，不用说，肯定是个光溜溜的大零分。
这些规矩，季如微考前问过顾白——顾白是第二次参加考试，他知无不言，顺带开了个玩笑：“季如微同道呀，你顶多能写两道灵文，呵呵，一道是‘来此一游灵文’，一道是‘收笔滚蛋灵文’，呵呵……”
气的季如微想打他。
顾白一箭穿心，不过自己可是有元启的人啊！
不过，元启现在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它该不会也不会吧！
季如微咬着笔杆，一阵发呆，桌上一行青字，活是六只眼睛，一面恶狠狠将她打量，一面还在嘲讽：“写呀，你这个蠢货，不怕死就写哇！”
她又气又急，只觉得元启太不靠谱了，这真的考个零分出去，自己也不用见人了！
她忍不住默念：“聚灵引火灵文怎么写？聚灵引火灵文怎么写……”
就在这时，元启突然化身为一块石板，上面赫然是灵文！
“刚刚我真以为你跑了！”季如微说道。
“呵呵，不在最后一刻出场，你认识不到我的重要性！这样你就可以正确认识到我的价值，以后，对大爷我客气点。知道吗？”
拿到答案，季如微下意识抬头望去，听耳高高在上，俯瞰整座考场。这只铁面无私的老妖怪，谁也不沾亲，谁也不带故。他没有一只眼睛，可比千百只眼睛还要厉害，众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几个考生探头探脑，受到了他的严厉警告。
季如微心里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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