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下雪？
刚刚从还处于“冬季”末尾的森林里出来，余淼淼一下没注意到气温很低，在夏装外面裹了条毯子的程凌音也没感觉到冷。
但这不是太奇怪了点吗？明明两个多月之前，余淼淼进入森林的时候还是春末，怎么这会儿就冬季了？而且还不是初冬，谁家初冬的南方会下大雪！
回想了一下自己裹在毯子之下的夏装，程凌音低头斜视余淼淼：“怎么解释？夏季？嗯？”老娘真是信了你白小羽的邪！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先看看。”余淼淼有点尴尬地用翅膀碰碰喙。发现程凌音还是那副表情，她别扭地别开头，催促程凌音去前面的人家问问。
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程凌音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往前走去。
但愿她不会被当做怪人给赶出来吧。
前面人家的房子还是土坯房，而且很破旧，看得出来这家人很贫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是这样，毕竟这里是南方的深山里，能有钱到哪里去？
刚靠近院子，程凌音就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一开始她还担心这人是妖怪，戒备地小声问余淼淼，得到确实是人类的答案之后，她才努力扯出一个亲切的笑来：“老人家，请问现在是几月了？”
“啊？”老人家回过头来，却不知道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哪里。
“我是说，现在，是几月份了？”程凌音能体谅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使，特意说得大声一些，还把语速放慢了。
然而她得到的回答仍是：“啊？”
程凌音：……
白翼看不下去，从大黑头上飞过去，站在老头儿肩头，凑近他耳朵：“那个丑八怪问你，现在是几月份了！”白翼声音可不小，震得程凌音耳朵疼，而老头儿却一副“哦，原来如此”的模样。
余淼淼眉毛一挑，注意到了程凌音和老头儿都没发现的事情。
“现在是正月了，明天就十五。”老头儿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想起他在外打工的孩子今年又没有回家过年，他们都有三个年没有一起过了。
正月？正月是几月？程凌音有点懵，用惯了公历的日期，一下子还真反应不过来。
余淼淼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问：“你进入森林之前过年是几月？”
程凌音恍然：“二月初。”
“那现在也是差不多二月中旬的样子。”知道了月份余淼淼却不觉得轻松，心情反而更复杂了，所以说森林里面和外面时间的流速不一样吗？
她在森林里面感觉过去了两个多月的，然而外面却是过去了六个多月，流速差不多是森林里的三倍。那程凌音的“差不多一年”其实应该是差不多三年？
程凌音果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心情很是沉重。三年时间过去，很多东西都不会再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曾经熟悉的那些地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老人家很少看见外乡人，盛情邀请他们留下来过十五，但程凌音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了，把一些从森林里带出来的“特产”留给老人家之后就匆匆离开。
出了森林该往哪儿走程凌音比余淼淼要清楚得多，余淼淼并不想替她做打算。
余淼淼是打算把程凌音送到家再离开，白翼则是桀桀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但大黑却不想再离开了。
它发现他并不喜欢人类的世界，包括人类的气息，所以它决定留在村庄附近的山林里，不回那个奇怪的森林，也不靠近人类的村庄。
余淼淼和程凌音都尊重它的选择，不尊重也没法儿，程凌音回家的路上得乘坐交通工具，相信没有哪一种交通工具能接受一头狼跟人类混在一起。余淼淼和白翼这种小型鸟还勉强能当做“宠物”带上去。
不管是余淼淼还是程凌音离开大山的第一反应都是马上立刻坐上飞机去想去的地方。
因为心中从来没有熄灭过希望的火焰，程凌音把身份证、银行卡、现金这些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但是事实却让程凌音觉得自己像被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
机场售票处前。
售票员眼神古怪地看着程凌音，脸色还有些发白，她声音略微颤抖着对程凌音说：“小姐，可以麻烦您先等一下吗？”
程凌音觉得奇怪，但却没有吵闹，配合地点点头。
很快机场的安保人员来了，程凌音被“请”到了别处去。
半个小时之后，程凌音总算明白了到底她为什么会受到这种特殊待遇。
原来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程凌音在森林里被困的时间不是一年，也不是三年，而是整整五年！
三年前，她的家人宣告她失踪，一年前和她一同进入森林的一些人被发现死在那片森林周围。被派去查探的警察们也是有去无回，从此没了音信。于是她几乎被认定死亡，但她的家人不肯承认。
然而大半年前她的母亲因为找她找得精神崩溃了，还吵着闹着要去森林里找她，为了让母亲死心，她的弟弟一冲动就趁着下落不明四年期满宣告她死亡。
从那一刻起，她就是个“死人”了。
死人是不能享受活人的便利的。突然出现还会吓活人一跳。
售票员显然是知道她的事情的，即便她相信科学，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看到一个本来“死了”的人也会害怕，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安保队的人过来处理。
了解了前因后果，程凌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沉默着，看起来不悲不喜，但余淼淼知道，她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她作为一只鸟不太好开口说话，于是在程凌音肩头不轻不重地踩了几脚表示安慰，程凌音也只是敷衍的笑笑，心里并没有好过多少。
警察很快就来了，程凌音跟着他们走，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回去了，回去森林里，而不是回家。
但想到找自己找到精神崩溃的母亲，程凌音抬起要往回走的脚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去。
回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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