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没有人来找他们。苏唐跟莫萌两个人在酒店里呆了一天。言津中途有来过一次，跟她们说了自己跟陈慕要出去一趟，但是很快就回来，便走了。如言津说得那样，他们确实很快就回来。
莫萌因为通宵做题，上午补了一觉，刚到十二点准时起来吃了个饭，完了，又扑在了那道题目上。
她就不信了，还真就做不出来。
为了不影响她，苏唐没有看电视，而是窝在沙发上正在看从莫萌那借过来的《时间简史》。可才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她这个没有任何物理基础的人，读的太艰涩了。自然而然的，她的意识又回到昨晚那个梦境里。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在梦的后半段，会变得那么真实？
“萌萌。”苏唐不再为难自己，把书放到一边，见莫萌抬头看向她，问她，“人为什么会做梦？”
莫萌转了转眼珠，大脑飞快地将她对梦的了解，用语言串起来。她放下笔，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腿，说：“说到人为什么会做梦。简单说，就是在你进入睡眠的时候，你的脑细胞还有一部分处于活跃状态。这些活跃的脑细胞，会针对你的潜意识，做出一系列的反应。而这些反应，正是通过你的梦境体现出来。也就是人为什么会做梦。”
“那人会梦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从未见过的人吗？”
“嗯……”莫萌摸了摸下巴，沉声思考。她想了一会，说，“你这个问法并不严谨。‘从未见过’这个词看似绝对，但是有问题。因为在梦里，你‘从未见过’的人或者事物，可能是由于你看到的一些人或东西演变而来的。弗洛伊德说过，梦是现实的镜子。虽然我对他的精神理论，不抱认同态度。但是他这句话，我很认同。梦的对立面是现实，没有现实就没有梦，它们是如同双生花一样的存在。所以……”
“嗯，等等。”
苏唐及时打断莫萌，前面她还能听得懂，但是什么是对立面，双生关系？苏唐第一次觉得莫萌跟陈慕一样，都不像是只有十几岁的高中生。眼前莫萌的知识面比她想象得还要广。
“你可以直接说结论。”
莫萌眨眨眼，“我以为说仔细点，你可以理解更透彻。”
不用，真不用，您直接说结论就行。苏唐笑笑没说话。
“其实关于梦，本来就没有一个科学的解释。我的理解就是，梦是我们大脑对我们白天的所作所为所想的一种割裂。”
苏唐有些头疼，“什么是割裂。”
“说到这个，那就要……”莫萌突然停了下来，转而说，“我会尽量说得通俗易懂。”
苏唐双手一伸：您请。
“生物课本上，有讲个体是由什么组成的。”莫萌说到这个，心有灵犀的看向苏唐，果然看对方一脸迷茫。
“生物书，唐唐。”
苏唐笑得礼貌且得体，眨眨眼。
生物书，是什么？
“好吧。我们知道在生物学上，人体由八大系统组成，系统由一些器官有序的连接在一起，自发形成。那器官呢？器官是由功能相同的组织构成，而组织就是细胞群。”莫萌帮苏唐复习完生物知识，继续说，“个体是生命的基础，一个跳动的心脏是生命的显性特征。”
“那隐性特征是什么？”
“隐性在这儿。”莫萌用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帕斯卡说，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会思考的大脑是我们之所以为人的隐性特征。没有大脑，没有思考，那我们就不能算是一个人。”
苏唐点点头，她能理解。
“所以，你怎么觉得你自己就是你自己？”莫萌话锋一转，一改以往的温和，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木着声音道，“既然大脑是主体，那么它想让你是谁，你就会认为是自己谁。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你，你到底是真的苏唐，还是你的大脑这样告诉你：我是苏唐。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谁？这个想法真的是你主动思考，而不是大脑把这个问题抛给你，让你这么想的吗？”
“哈，说远了。”莫萌从刚才的状态中抽离，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样子我还是不太适合严肃。”
然而苏唐听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莫萌的话很有道理。
“说回割离，这是我自编的一个名词。”莫萌说，“你不用自我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苏唐，是不是大脑欺骗了你。因为人与其他生物不一样，我们有社交，有人际关系。我们的身份，大脑虽然可以做主，但也要得到群体的认可。我知道你是苏唐，陈慕知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假如另一个人跑到我们面前，大脑告诉她，她是苏唐，但这不会得到我们的认可。”
“于是，大脑知道在白天它并不是万能的。于是就在夜晚，当我们脱离了人际关系，进入睡眠中，它对你，准确来说是对你这副躯体有完全的主导权。它想让你在梦中遇见什么人，碰到什么事，轻而易举。对于大脑的这种‘擅自决策’，我称之为割离。”
“所以，在梦里我可以见到任何我从来没见过，没感觉过的事物？”
“不。”莫萌这次是果断，没有一丝犹豫地否认，“大脑有主动意识，但它不可能跳脱自己的躯体。它所做出的所有决策，都是因为你这个个体传达给它的。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苏唐能理解。
“也就是说，假如在我的梦里真的出现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那就说明，这可能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
苏唐被自己的话吓到了，是真的吗？
她的话也让莫萌陷入了思考当中。
“但是，前提你得确定，你所看到的人是不是大脑根据你平常所见所闻，随后映射出来的虚拟人物。”莫萌道，“想确定这一点，几乎不可能。”
不，苏唐在心里喊道，她能确定。
那个声音，她从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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