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翁汝舟值夜结束，终于得以离开。
张帆还未到，翁汝舟不想和他正面碰上，免得被找茬，天一亮便起身离去，行到太仆寺门前，却忽然迎上了一人。
“锦斓，好巧。”
来人一身青色官袍，上绣六品补子，面容俊朗，手中提着一个食盒，正望着她露出温和的笑意，道：“我正准备找你呢。”
翁汝舟疑惑地看着宋舒，“找我什么事？”
宋舒抬手，扬了扬手中食盒，笑道：“吃早点了吗？我给你顺便带了。”
翁汝舟此时正困得紧，赶着回家补觉，如今被宋舒绊住，神情不由得无奈起来，“多谢宋兄，我心领了。”
她没伸手去接食盒，其实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宋舒脸色微变，心中涌起一股不适与慌乱。
翁汝舟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望向他，眉心微蹙，“宋兄，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宋舒闻言一时窘迫，摸了摸鼻子，“是、是的。”
翁汝舟睨了他一眼，几步走下台阶，“不妨一同走。”
二人同行，沿着朱墙宫道往承天门去，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早起的宫人扫得干干净净，翁汝舟行在整洁的道路上，耳边听着宋舒的声音，
“锦斓，其实我一直拿你当挚友，从不在乎你的身世，即使你入长安前门第不高，我也、我也从未嫌弃过你……”
翁汝舟闻言凝了凝眉，不由得转眼看向他，“宋兄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她的眸子冷淡而潋滟，眉间缀着霜意一般，清冷淡然。
宋舒被那双澄澈的眸子注视着，心中竟是慌乱了几分，耳廓顿时染红了一片，“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对我有误会。”
翁汝舟越发一头雾水，沉默地看着他半晌，问道：“什么误会？”
宋舒摸了摸鼻子，垂下头来，语气微带歉意，“我与令妹的婚事，恐怕不成了，宋家不同意令妹换亲。”
翁汝舟怔了怔。
是云芙。
宋家拒绝这桩婚事，翁汝舟并不意外，毕竟她都贬官贬成九品，宋云联姻，倒是云家配不上他们。
只是人心善变，宋家在云家昌盛时满眼欢喜地称云家为亲家，如今云家一衰落，倒是大张旗鼓地退了婚事。
翁汝舟猜透了因果，面色便寡淡了几分，敷衍道：“知晓了。”
*
回了云府，翁汝舟照常跨进吕氏的院子，又听到云芙趴在吕氏的床边哭，眼泪直掉，砸得床褥都湿了一圈，也不知哭了多久。
吕氏抱着小儿哄着，听着云芙的哭声，面色闪过一丝不耐，脸上却挂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抚弄着云芙的发鬓，温声道：
“快别哭了，宋家那边已经把庚帖退了回来，老爷也把聘礼退了回去，如今礼未走成，你也不是宋家妇，还可以去寻别家的儿郎，母亲定会帮你多多留意，寻一桩满意的婚事。”
她费心安抚，云芙却不依，揪着吕氏的袍角落着泪道：“母亲，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阿芙真的很喜欢宋公子……”
吕氏微微敛眉，神色不虞，“既然宋家那边拒绝了，便没有商酌的余地。”
见云芙心急的还要辩驳，吕氏淡然地撇过脸，温柔地碰了碰小儿的粉嫩的拳头，话语却是冷硬的：
“阿芙，你择个日子搬去姚姨娘院落附近住吧，毕竟姚姨娘才是你真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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