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像鬼一样飘了过来。
“大动脉都断了，死定了，你们谁想听他说遗言的？”
杨子勃然大怒。
“你他妈的竟然还算医生，是不是人！”
鬼子神态坦然。
“小子，要是你和我一样在这个岗位上多做几年，你就会发现这种事连个屁都算不上，好了，老子现在忙，就问你们一句需不需要他说话了？”
“废话，当然要！”
鬼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针管来，里面装着诡异的褐色液体。
“一百美子一只，最新的合成吗;啡，一针管二十分钟效果。”
“你他妈简直不是人！”
杨子差点没气疯了。
可是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是新兵们混了那么久，也知道疯鼠这鸟队伍就这规矩。可是整整一百美金啊，都快合他们一周薪水了，而且他们一个个都还欠着一屁股债，这时候不由得全犹豫起来，摸着口袋，你看我，我看你。
这时，一直闷着的小林说话了。
“从我账上划吧，下个月发薪一起算你钱。”
这下不仅仅是新兵，就连鬼子也挺意外地挑起眉头。
“我记得当初你差点被他一拳打扁吗，怎么现在还想着当好人，要不要我先给你检查检查脑袋。”
“不，我觉得我暂时还挺正常。”
小林耸耸肩道。
“只是我觉得，在人世间上走一道不容易，不管倒霉还是幸运，那都不应该带进轮回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憋着痛去死。”
鬼子摇摇头，又点点头，让人搞不懂他是表达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掏出针管给光头哥扎了一家伙。这玩意儿药效确实惊人，才十几秒钟功夫，光头哥的挣扎就慢慢平复下来，气也能理顺了。
“伙………伙计们，我要死了，可是我还有件事想说。”
光头哥咳嗽道。
“嗨，你们有知道绿洲集团吗，对就是搞房地产的。”
有个新兵说出了一个地名，光头哥失去血色的面孔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一股特殊的气质从他的身上聚集起来，那是属于成功者的气场，小林无数次羡慕过，但是他从没有拥有。
“我舅舅就是那个公司的工程部长，专门管各种大项目，我十六岁就觉得读书没意思了，转而跟着我舅在几个工地上转悠，当时说要给我安排个文职，我嫌做文件太麻烦，于是就在工地上扎下根来，从最底层的小兵一步步做到包工头，我全靠自己的本事，没用一点老舅的人脉，就这一点，每年过年家庭聚会上，老舅都把我一阵夸呐。”
光头哥说得眉飞色舞，有人掏出一根烟塞进他嘴里，给他点上，光头哥用力吸了半支，然后从肺里排出来，他的精神气也像是在这一瞬间被排空了，人变得有些发虚。
“然后就是那段时间，我的账户存款破六位数了，要知道，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有几个同龄人向我一样有钱呢，于是我就开始浪起来了，先是夜夜酒吧歌舞厅一晚上千块，一点都不放在眼里，接着就是开始玩牌了，先是打斗地主，然后嫌来钱慢，又玩起了牛牛……………那钱输得狠啊，一晚就是一把一把的票子没了，最多的时候一晚上就输了两三万快钱，当时老爹劝，老娘劝，老舅，老婆也都劝………..可是我都赌红眼了，一心想翻本。”
“账户上的存款输没了，就开始办信用卡，一张一张的套现，信用卡办不出来了就找亲戚借，亲戚也借不出来了就找高利贷…………总共借了多少钱我也忘了，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多得数都数不清，全被我送上赌桌了，输得精光。”
光头哥不停地说着，中间还掺杂了很多其他事，小林也没听清，不过基本上也都是些妻离子散，被天涯海角追杀之类的人间惨剧。
新兵中间很多人默然低下了头，似乎也是想到了自己。
“说来也是丢人啊，我有钱后就没掏过一毛给老爹老娘，结果我欠了一屁股债，反而是他们两个卖了房子给我还钱，还叮嘱我戒了赌好好做人，可是我一转手就把钱全送上赌桌翻本了，我他妈真是没用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光头哥用力咳嗽着，吐着血沫，小林明显察觉到药剂的效果就要过去了，这个赌棍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头。
“伙计们，萍水相逢，大家认识也不多，但是麻烦你们一个事儿，我死后，一毛纸钱都别烧给我，一毛都别，不然我忍不住还会去赌的，我可不想在地府里还沾上赌……..债………”
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光头哥嘴里的香烟闪了两下火光，然后彻底熄灭了。
新兵们默然收拾了尸体，对于光头哥的遗嘱，谁也没有聊太多，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躺在这里陈述悲惨遭遇的会不会是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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