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你,接触它的瞬间,难道不会感到异样?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渴望?”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会本能地想要吞下它,这再正常不过了。力量需要容器,饥饿需要填补,这是刻在本能里的东西。”
“你——”
她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
“但别搞错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很明显吧?这次反常不是我的意志主导。是那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金乌卵——它自己的意志在苏醒,在寻求复苏。它需要宿主,需要养分,需要回归。想想看吧,在灵力丰沛如江河奔涌的时代,它体内蕴含的力量便足以媲美苍穹烈日。而如今这灵力枯竭的现在,这颗被重重封印的卵里所积压的能量……说它是不知多少倍的核武器都算轻描淡写了。能束缚这种力量的,也只有它本身的外壳吧。”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羿昭辰,这一次,带着一丝冰冷的洞悉。
“至于你。如果是你面对它……恐怕连本能都来不及挣扎,瞬间就会被那纯粹的力量冲垮,根本无从去谈什么自由意志。因为这就是真品和赝品的区别。”
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整间办公室都随之剧烈摇晃。厚重的桌面发出惨叫,笔筒里的钢笔、墨水瓶、散落的文件如同受惊的鸟雀般猛地弹跳起来。
“你看。真说了你又不高兴。”羿晖安百无聊赖地摊开手,“放心好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会将自己的家人置身险境。我们羿家能有今天,都是用亲人的血肉堆砌起来的,这个道理,你比我还早听几年吧?所以我知道,你的力量注定会衰弱,而我不会在现阶段将精力放在搜捕那最后一只鸟丫头身上,是因为你暂时还不需要。”
羿昭辰哑然。
“你为什么……”
“为什么默许,为什么帮你,为什么同意皋月君拿你随心所欲地做实验?因为我知道他不敢害你,而你碰巧也很难杀。我当然知道你不甘心啊。你觉得我真是瞎子吗?谁会喜欢晚生自己几年的人压在自己头上,还要被迫听从差遣?我可从来没计较你的报销单,你的擅离职守,你的个人生活,你的一切。你想要追求你不曾拥有的,那我就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给你。这很难理解吗?难道我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和阴谋?这真的很奇怪,你们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正因这样,什么事都才没有效率!而且你们总是因为听到实话就莫名其妙生气……实在是,在没有意义的地方浪费时间。”
听完这番盛气凌人话的,晗英已经张大了嘴。她感到无与伦比的诧异。并非贬低,而是陈述力量层级的客观差异。就像成年人不会嫉妒婴儿握力弱……晗英很清楚,她居高临下的宽容反而更刺痛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这样不可忤逆的力量。
就像太阳一样。是一切能量的源头,也是灼伤人的罪魁祸首。
她颤颤巍巍地看向羿昭辰。
她以为他会更生气的。
但她发现,她不仅不够了解自己的姐姐,也不够了解她们的兄长。
羿昭辰透着一种近乎空白的茫然。
难以置信。
超过常理的难以置信。
渴望被“给予”而非施舍的尊严。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席卷了他。愤怒的余烬还在胸腔里闷烧,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目标。他该恨她的冷酷和理所当然吗?他该感激这份“理解”和“纵容”吗?可这“给予”的方式,这居高临下的姿态,这将他视为可以计算风险、按需供给的“项目”的冷漠,又像水蚀风化般侵蚀着他的自尊。
羿昭辰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他想反驳,想怒吼,想质问这扭曲的逻辑——不,扭曲吗?似乎并没有。真是可悲,连他都要快被疯女人的这套逻辑说服了。他感到愤怒又无从发火,觉得有点道理却又不可置信。
风险可控,需求满足,经营稳定。
可这他妈的是家人之间该有的样子吗?
信?还是不信?
信她这番看似“坦诚”的剖白?那意味着接受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一个需要被评估、被管理、被“给予”才能安分的“风险因素”?
不信?可她精准地戳破了他所有的心思,甚至解释了她那些看似不可理喻的行为。否认这些,就像否认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力量流失一样徒劳。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冲撞,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搅得他头痛欲裂,思绪一片混沌。愤怒无处宣泄,困惑找不到出口,那一点荒谬的“有理”更是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和自我厌弃。
“你……那你为什么不能把你的计划,你的打算,和我们说清楚?”
不是质问,更像求一个能让他理解这逻辑的理由。
“所以说——”羿晖安毫不掩饰地浮现出极度不耐和生理性的头疼表情,“我才觉得没有效率。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解释、说明、说服,还要应对你们没完没了的质疑、担忧、讨价还价上。有这个时间,事情早就推进到下一步了!不如直接下达指令让你们执行。让你们知道一点儿,然后擅自瞎想,或者自作聪明地搞点小动作,最后导致执行上出现一堆莫名其妙的纰漏……我还要花更多时间去补救、去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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