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衍笑了笑，倦意又慢慢袭来，他勾了勾唇，略微低哑地问，“小孩，大学生活如何？还适应吗？”
她点点头：“挺好的，还遇到了几个不错的舍友。”
“那个人……”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什么？”
顿了一秒，宋小檩立马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个人应该指的就是张嘉元：“哦，那是建筑学院的一年级学生，缠着我两周了，不过……不会再缠着我了。”
他没有反驳，“为什么？”
因为……你啊！
这两周，她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数次都没有用，可今天陆景衍一出现，张嘉元就马上发了条失恋的朋友圈，试问还有谁有这杀伤力？
好比钻石与贝壳，贝壳再漂亮，但能比得过钻石吗？
贝壳随处可见，甚至烂大街都没有人要。
可钻石再昂贵，人人皆梦寐以求。
她放着陆景衍这样的钻石不爱，去爱张嘉元这个烂贝壳？
想通了这个道理后，张嘉元自然而然就不会再缠着她了。
毕竟，作为一个男人，他已经输得彻底了。
所以，没必要再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踩在脚底下来狠狠地蹂躏。
宋小檩盯着手机，若有所思：“大抵……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吧。”
这一次，陆景衍没有应话，又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似乎真的很累，眉间再一次染上了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倦意。
而此时，她正专心致志地给蒋美依发消息：他夸我了。
末尾，还带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蒋美依立马回了消息：他夸你什么了？
附带一个吃瓜的表情包。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过去：他夸我今天很漂亮。
搜到最底下的一个害羞表情包，点击发送。
蒋美依不亏是在线吃瓜选手，仅隔一秒就回复了：然后呢？
盯着这三个字，宋小檩像突然不认识一样，一瞬的愣住。
然后？
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然后了。
他说她今天很漂亮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表情。
后来，她靠着窗，视线渐渐向右移。
夜色漫漫。
在宝蓝的苍宇之下，轿车于城市的霓虹灯中行驶而过。
不久，陆景衍从闭目养神中缓缓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眸子，抬眼望向不远的天色，却始料未及地，他的目光猝然对上了玻璃窗里倒映出的另一张脸。
那是坐在他旁边的宋小檩，清秀的眉眼，杏仁般的眼睛里带着盈盈的笑意，正肆无忌惮地端详着自己的倒影。
下一秒，他侧过脸，声线慵懒，“怎么？”
那一刻，车内忽然安静得可怕。
一刹那到底有多快？不过闪电划过天际的一瞬间。
她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神，只下意识暗自攥紧了拳头，指甲硌着肉，微微地生疼，这当场被抓包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尴尬。
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当时，她是真想有个洞能钻进去！
可后来想想，她偷看反被他当场抓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免脸皮就厚了些，指了指窗外，故作轻松的语气:“没事，我看风景呢。”
如此蹩足的借口，她也是真敢说出口。
但好在，陆景衍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低敛了眉目，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小孩，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你还记得吗？”在不甚安静的环境下，他微哑的声音像是一缕风痒痒地钻进宋小檩的耳里，有余温图图生起，似一道温柔的网将她轻轻捕捉。
“记得。”
当然记得了。
是被大雪覆盖的地方，是世外桃源，也是她和他之间的约定。
而今，那里早已春暖花开。
他轻嗯一声，嗓音里仍旧有几分沙哑，低低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经常回家了，所以想趁着今天带小孩去看看那里褪雪的模样，只不过……”
顿了顿，他轻叹一声，“天色晚了。”
而此时，车窗外的路灯余晖刚好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那光影明暗的一个弧度和棱角就看得她心跳不稳，几乎控制不住地想扑上去，在他的怀里尽情撒欢……
等等！
这可是个很危险的想法。
宋小檩终究是找回了一丝理智，她摇摇头，很坚定:“不晚的，一点都不晚。”
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分分秒秒都是值得的，又怎么会晚呢？
永远都不会晚的。
但是，他已经很倦了。
她万万不想因为自己的无理要求而打扰到他的休息。
“不过，没去也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个明年，还有很多个春暖花开。”话虽如此，然而语气里却有些可惜和失落。
陆景衍微挑了挑眉，目光从她故意装作无所谓的眉宇间滑过，忍不住失笑，“可是，今年是今年，明年是明年，每年的春暖花开都不一样，你确定不去？”
她犹豫半晌，终是妥协了:“……我想去。”
“好，我带你去。”无不尽的溺意，也是她甘愿溺毙的深海。
在他这里，她从不需要说违心的话。
她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他愿意无条件纵容她的一切闹腾，只要她开心。
于是，原本回家的路程，改去了小旷深山。
那时候，宋小檩大抵从来都没有想过，
其实，
她和陆景衍，并没有很多个明年，也没有很多个春暖花开。
至少，他们错过了整整五年。
*
原来一月份覆盖的雪地，在九月份变成了葱绿的草地。
但还是一望无际的空旷。
只不过，今日来往的游客多了，三三两两成群结队。
陆景衍抓鱼的那池湖水也早已封解了冰雪，泛着碧绿的水光波粼，岸边是金黄花海，倒映在湖水中，仿佛一场遗落的斑斓梦境。
天色虽晚，但一路尽头点亮了盏盏灯光，好不热闹，混着人群沸腾的嘈杂声响，与上一次的寂静，倒成了两种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之前的那栋小木屋也褪去了白雪的覆盖，露出了木板原本的色彩，里面的家具还是和往常一样，布置得很温馨。
宋小檩推门而进时，有几个小朋友正在玩捉迷藏。
所到之处，皆是欢笑声一片。
陆景衍说得没错，
今年是今年，明年是明年，每年的春暖花开都不一样。
真是庆幸，她和他没有错过这一年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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