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就是拽了，老娘就是惹不起，怎么，谁敢有意见？
——曹熙
“娘娘，陛下来了。”
小宫女低着头跪着，强大的气场压的她止不住的发抖，一句话说完都像是要要了她的命。
“哦？与我何干？”
榻上的美人半躺，妖娆的身姿掩盖在深红色的衣裙之下，柳叶眉轻挑，所谓陛下，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您……不去迎一下陛下吗？”
“你觉得本宫需要？”
纤纤玉指捻起一颗紫的透亮的葡萄，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下敛，明媚的笑意下掩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一问吓得身侧的宫女魂儿都飞了，光滑的额头磕在地上，哀声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知错，而后呢？”
果香在唇齿间荡漾，连清眯了眯眼，慵懒的开口，“本宫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那就拖下去斩了吧。”
醇厚的男声伴随着明黄色的衣袍，没有任何传报，夏瀛背手走近，完全不知全过程的当朝天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宫女连哭喊都不敢就这么被拖走，高高在上的皇后殿下脸上扬起的，是满意的笑意。
“陛下来了，吃葡萄吗？”
这葡萄可是番国特产，别的国家都无法培育，对其他国家来说可是稀罕水果。
但今年番国经历了大旱，没产出多少葡萄，唯一那点儿全都进献给了夏国和曹国。
除去在进贡路上由于保管不佳坏掉的那些，夏国所有的葡萄，都进了他们皇后的宫里。
就连他们的陛下，也未给自己留下哪怕一颗。
世人皆道陛下待皇后可谓世间少有，在民间帝后之间的绝美爱情被写进了不少话本。
而此刻，帝后面对面，皇后一颗葡萄喂到了皇帝嘴边，后者却并未张口。
“朕不喜甜食，皇后自己吃便是。”
夏瀛冷着一张脸，薄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将近在咫尺的葡萄吃进嘴里。
“可臣妾觉得，陛下应该吃点儿，好歹也是臣妾的一番心意。”
连清的笑容逐渐放大，面上没有半点恼怒，但却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葡萄依然稳稳当当的停在夏瀛的嘴边。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他们此生最怕陛下和皇后娘娘单独相处。
陛下身为天子，唯一不怕他的，就是皇后，不但不怕陛下，而且……
而且陛下还会因为娘娘的一句话当真吃下了那颗葡萄。
这吃的可不是葡萄，而是陛下的威严。
“都退下吧。”
皇后清冽的声音就是此刻的一道免死金牌，宫人们瞬间松了口气，半点动静都不敢弄出，快速的离开了寝殿。
当这个寝宫只剩下连清和夏瀛两个人时，他们之间流转的较量依旧没有消失。
“朕听闻皇后将宁绾送到了冷宫？”
宁绾是谁？夏瀛近日最宠爱的一位嫔妃。
短短数日内从庶六品的常在晋升为庶五品的贵人，这位分的晋升全靠着夏瀛的喜爱。
而就是这位皇帝身边的红人，被打入冷宫的时候皇帝却完全不知情。
不过他的消息倒是挺快，这宁绾怕是还没收到消息呢，夏瀛倒先找上门了。
“没错。”
承认的干脆，连清没有一点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模样。
“理由？”
“什么时候臣妾做事需要一个理由了？”
面前的女人，气场全开，笑着反问，丝毫不畏惧夏瀛的目光。
“陛下莫不是最近国事太过操劳，累坏了脑子？”
当今世上，敢这么明着骂夏瀛的人，只有连清。
偏生夏瀛对这句话却无半点反应，反将注意力全放到了前一句上。
“宁绾是御史大夫的庶女，皇后做事虽不需要理由，但也总得考虑考虑朕。”
无缘无故女儿被送进了冷宫，御史大夫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
“这简单啊，陛下直接让御史大夫来找臣妾好了，臣妾倒想看看一个庶女值不值他御史大夫这条命。”
嚣张，极度的嚣张，不管人前还是人后，连清和夏瀛之间，只能是她站的更高。
“倒是陛下，臣妾身为掌管着后印的一国之母，后宫之人臣妾没有资格处置吗？”
有是有，可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一个嫔妃怎么样都不应该。
但夏瀛没有选择和连清起争执。
“朕的意思是，后宫之人皇后当然有资格处置，只是皇后至少给朕一个与御史大夫交代的理由。”
“真要说理由的话……”连清嘟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臣妾还蛮讨厌的，有人胆敢在臣妾的眼皮子底下放眼线，想着宁贵人也或许是出于一片关心，倒也要回点礼不是，这个理由陛下觉得，如何？”
夏瀛的右眼皮跳了跳，盯着连清，无法从她弯弯的眸子里看到半分恼怒。
她永远都是笑着的，高兴也好，愤怒也好，甚至是悲伤，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好看的微笑。
当年的夏瀛，就是被曹熙的笑容吸引，如在严寒夜晚中快被冻死的人见到了早晨那一缕和煦的阳光，那么温暖，让他就算拼尽了所有，也想要触摸，追逐。
可那个温暖的笑容，在时光的洗礼中逐渐变了模样，亦如夏日的烈阳，刺眼，灼灼，他只要是触碰到了，就会被灼伤。
可偏偏，那是他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再疼痛难忍，他也没办法甩掉。
夏瀛记得宁绾在他耳旁说起自己终于在皇后身旁安插了眼线时的骄傲。
其实当时的夏瀛心里早已清楚，没人能在皇后的身边安插眼线，如果有，只能是她自己愿意。
可清楚归清楚，许是这些年永远都被皇后稳稳压了一头，夏瀛身为一国之主，怎能甘心。
所以，他没有阻止宁绾。
果然，这次期盼再一次落了空。
她甚至不需要任何正当理由就能越过他这个皇帝将后妃打入冷宫，一个不高兴了杀一个宫女早已是宫里见怪不怪的常事。
夏瀛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多了，反倒会让皇后怀疑自己。
“如此，皇后所做并无不妥，朕会给御史大夫一个交代。”
“那臣妾便先谢过陛下为臣妾如此操劳了。”
两人的交谈哪像成亲多年的夫妻，一言一句，各怀心思。
但面对某些事时，两人又会抛弃那些浮动的暗流达成一致。
比如，“云城的暴乱似有继续恶化的趋势，皇后对此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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