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北狄既然铁了心要用新收的仆从军当炮灰来试探临安城的防御，无论南赵禁军和仆从军双方有多不情愿，都只能以死相搏。
隆隆战鼓声中，数以万计的仆从军如同一股黑压压的海浪一般向着城墙潮涌而来。
蒙天烈也知道有宁道真这个老对手在，城墙上的守军是不可能投降的，因此连劝降这道程序都免了，直接就下令发起全面进攻。
刀枪如林，铁盾如壁，奔涌如洪流。
这些仆从军虽然是投降败军整编而成，但这几万大军向上一压，还是让人不由得心中压抑，暗自凛然。
威武侯林定远见此情形，向一旁的宁道真看了一眼。
宁道真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威武侯，你是陛下委任的城防主将，如何指挥作战是你自己的事，不必顾忌贫道。”
林定远点了点头，于是也就不在客气，当即发号施令。
“床弩，射！”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大型床弩顿时拉开发射，长矛一般粗长的特制箭矢纷纷呼啸而出，发出强烈的破空厉啸声，如同闪电一般向攻城而来的仆从军战阵之中射去。
眨眼之间就射入军阵人群之中，一片痛呼惨叫声顿时响起。
巨箭射速迅如电闪，那些被瞄准的仆从军军卒根本就躲闪不开，一旦被巨箭射中，身体往往直接炸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被巨箭穿透而过。
贯穿而过的巨箭向着后方的军卒继续射去，继续贯穿，就像是串糖葫芦一样。
凡是挡在巨箭路线上的仆从军军卒几乎都被贯穿射杀，甚至身体直接被撕裂成血肉碎块，连具全尸都留不下，巨箭所过之处，军阵中便出现一道血**壑，骇人之极。
一阵大弩巨箭射过，原本整齐的仆从军军阵顿时出现一阵的慌乱。
其实仔细算起来，真正被大型床弩射杀的人并不算多。
毕竟城墙上的床弩一共只有百余架，即使一箭可以贯穿射死几人甚至十几人，一波巨箭下来也就射杀了几百人而已，连仆从军总数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但这种杀人方式实在太酷烈。
好好的一个人，一箭下去连具尸体都找不全了。
有的身体都被射去半截，却一时并不立刻死亡，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惨嚎。
剩下的那些仆从军军卒看在眼里，怎能不怕？
负责指挥的仆从军主将见势不妙，连忙命人用力擂鼓，加快进攻。
在鼓声的感染和压制下，本来有些慌乱的仆从军军阵重新稳定下来，阵形疏散了一些，继续向城墙猛冲。
“弓弩手，全体都有，射！”
咻！咻！咻……
林定远一声令下，这次不仅床弩，连城墙上的弓箭手也都开始向冲在最前面已经进入射程的仆从军开弓射去。
霎时间痛呼和惨叫声顿时响起，仆从军在床弩和箭雨的双重打击下一片一片的倒下。
但在后面将官的严令督促下，仆从军还是顶着巨大的伤亡继续向城墙上攻去……
惨烈的战斗一进行就是大半天。
傍晚时分，斜阳傍山，临安城的城墙下已经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尸体。
原本坚固整洁的城墙也被投石车，攻城锤等攻城器械砸得坑坑洼洼，同时也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短短一天的时间，双方就死伤过万，战斗之惨烈可见一斑。
这其中仆从军又占了绝大多数。
毕竟他们是攻城的一方，本身就处于绝对的劣势，这一天的攻城战下来，起码在城墙下丢了八九千具的尸体。
但作为守城一方的南赵禁军也不轻松。
虽然论死伤人数要远远少于攻城的仆从军，只有敌人的一两成。
可弓弩箭矢、滚木擂石等守城物资的消耗却是极大。
而且一天的厮杀下来，很多守城军卒即使没有受伤，却也累得连武器都快要抓不稳了，战力衰减了不是一点半点。
偏偏一直到现在为止，和他们交战的一直都是仆从军，北狄的主力军还一兵一卒都没动呢。
这让城墙上的守军都不由得心中发沉。
作为守城一方的禁军尚且如此，攻城的仆从军自然更惨。死伤惨重，筋疲力尽，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要不是有北狄一个万骑在他们后面作为督战，一旦发现有后退逃跑的逃兵都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斩杀，他们早就彻底崩溃了。
可如今前面是坚城，后面是屠刀。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甚至死的更绝。
因为背后督战的北狄人都是骑兵，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兵怎么可能跑得过人家骑兵？真要溃退下去，连跑都没地方跑。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对临安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本来眼看着天要黑下来，无论是正在进攻的仆从军还是守城的禁军都以为今天的攻城战要告一段落了。
可没想到蒙天烈却是铁了心要和临安城死磕，不但没有下令撤退，反而还把北狄本部主力也拉出来压了上去，带动和逼迫已经士气低落的仆从军一起继续向临安城发动猛攻。
摆明了要继续夜战！
“北狄人这是疯了吗？”
林定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夜战可不同于白日厮杀。
白昼里人们都是耳聪目明，号令有度，容易指挥，除非是决战溃败，否则再怎么厮杀，也不至于彻底失控。
但夜战就不一样了。
晚上光线不明，很多事情都顾及不到，号令也难以像白天一样及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混乱甚至崩溃，对于攻守双方来说都有着巨大的风险。
因此但凡大军交战，除非是急于分出胜负，否则双方主帅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选择夜战。
没想到北狄人却在攻城第一天就这么疯狂。
“好狠。”
宁道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威武侯，准备夜战吧，蒙天烈这是准备毕其功于一役了。”
显然对方也知道拖的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反之亦然，所以要速战速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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