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只是一个小小的信使,负责传递两位陛下之间的讯息。一切重大的决定,自然都由殿下您……”
“和我朝陛下,共同权衡定夺。娇儿人微言轻,只是陈述一个……或许殿下不愿面对,却真实存在的局面。”
完颜宗固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用目光将她撕碎,但最终,那凶狠的目光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回天的颓然所取代。
他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与不甘地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开始在空旷的寝殿内漫无目的地踱步。
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荆棘之上。眼下的情势,他何尝不知?那令他夜不能寐的,正是完颜亶和两位权王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清算之刀!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比直接的刀斧加身更令人煎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书案一角,那里摆放着一对金光闪闪、雕刻精美的镇尺。那是他的父皇,金太宗完颜晟,在他受封亲王时御赐的礼物。
看着这对象征着父皇恩宠与权力,如今却只能用来压压纸角的金镇尺,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怨愤涌上心头。他猛地闭上双眼,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与质问:
“父皇啊父皇!您为帝多年,雄才大略,为何……为何就对您的亲生皇子们如此猜忌!为何从不让我们真正掌握兵权,沾染核心军务?手中无兵,便是蛟龙失水,猛虎离山!到头来,只能像如今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任人羞辱!”
就在这时,娇儿的声音再次在他身后响起,如同魔鬼的低语,却精准地指向了他内心最渴望的方向。
“殿下,”她走到他身后不远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我朝陛下深知殿下困境。他承诺,可为殿下秘密提供所需的粮饷、军械,乃至……忠诚无畏的死士。”
“只要殿下筹划得当,行事缜密,在这上京城内,悄无声息地藏下数千精锐甲士,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这个可能性在完颜宗固心中发酵,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语气,描绘着那终极的图景:
“待到时机成熟,殿下振臂一呼,内外呼应,一举定鼎乾坤……当殿下一步步走上那九五至尊的皇极殿,安稳地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时……”
娇儿的目光仿佛也穿越了时空,看到了那辉煌的一幕,她轻轻说道:
“娇儿不知道,君临天下,究竟是何种感受。但娇儿相信……那一刻的滋味,殿下您……一定会亲身感受到的。”
这番话,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完颜宗固心中那扇名为“野心”的牢笼。恐惧与欲望交织,现实的逼迫与未来的诱惑叠加。
他踱步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那对金镇尺前。他伸出手,缓缓地、用力地握住了那冰凉的金属,整只手掌在微微发抖。
殿内,只剩下他粗重而决绝的呼吸声。
福宁殿内熏香袅袅,烛火通明。林木森并未像往常一样站在巨幅地图前,而是悠闲地坐在软榻上,品着卢颖刚沏好的新茶。
柳如玉则安静地整理着一些文书。气氛看似闲适,但林木森接下来的话,却将展开一场关乎金国命运的深度谋算。
“如玉,颖儿,”林木森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二位聪慧绝伦的女子,“今日朕心甚慰。完颜宗固这条线,总算咬钩了。”
柳如玉放下手中文书,卢颖也停下动作,皆凝神细听。她们知道,陛下要开始推演他的棋局了。
“朕之所以选中完颜宗固,而非其他金国贵族,原因有三。”林木森伸出三根手指,条分缕析:
“其一,此人身份足够高,野心足够大。他是完颜晟嫡子,血统纯正,对皇位有天然的渴望和法理上的认可。这种人对现状的不满,是刻在骨子里的,只需稍加引导,便能燃成燎原之火。”
“其二,他手中无权,处境危险。正因他身份敏感,完颜亶和宗弼、宗翰对他猜忌最深,兵权、实权一概不沾。这种‘位高权轻、朝不保夕’的状态,使得他既有反抗的动机,也更容易被外力撬动,因为他自身缺乏安全感,急需外部支持。”
“其三,他有前科,易拿捏。他之前就曾串联宗伟、宗本试图兵变,虽未成功,但这‘黑历史’就是悬在他头上的剑。我们随时可以以此威胁他,或者‘不小心’让消息泄露给完颜亶,逼他不得不紧紧依靠我们。”
“陛下圣明,”柳如玉微微颔首,“此三点,确是选中他的关键。那接下来,陛下打算如何‘用’他?”
林木森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光芒:
“第一步,也是当前正在进行的一步:输血与藏兵。”
“朕已承诺他通过卢家的秘密渠道,向他输送金银、布帛、乃至打造兵器的精铁。这些东西,能让他有钱蓄养死士,结交宫中、朝中乃至军中那些对现状不满的中下层官吏和将领。”
“同时,利用幽王府的规模以及上京城内皇城司和卢家掌握的隐秘产业,分批、少量地帮他隐匿数百乃至上千名精心挑选的‘护卫’。”
“这些人,明面上是他的私兵,暗地里,必须由我们的人渗透、掌控,至少也要能施加决定性影响。”
卢颖接口道:“陛下放心,卢家在北地的商队、仓库、乃至一些勾栏瓦舍,皆可利用。隐匿千余人,并非难事。且所需钱粮,卢家亦可先行垫付。”
林木森点了点头,“第二步,制造恐慌与孤立。”林木森继续道。
“我们要不断给他‘吹风’,通过娇儿,反复强调完颜亶和宗弼对他的猜忌,渲染近侍局的无孔不入,让他时刻处于‘即将被清算’的恐惧中。”
“同时,设法离间他与其他太宗系皇子的关系,比如制造一些他们之间互相猜忌、甚至向完颜亶告密的假象。”
喜欢北宋第一狠人请大家收藏:(m.20xs.org)北宋第一狠人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