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朕才要最好的人,"林木森扶起曹仪,目光却灼灼盯着二将,"五百人里能活下一百,就是大胜。只要有一人能打开城门......"他忽然抓起案上虎符,"种老帅的西军就可一鼓作气杀进灵州城内。"
高宠突然单膝跪地:"末将请带钩镰队!去年在太行山剿匪时练过冰壁攀爬。"
杨再兴也单膝跪地:"末将的兵都会用脚弩,空中也能放箭。"
"好!"林木森抓起两枚金符掷下,"年前朕宣诏你二人时,就已经对你们说过。”
他眺望着闪闪发光的灵州城墙,“你们就是要在这灵州,给朕上演一次居庸关的翻版。”
他看向杨再兴和高宠,“去武库挑最好的犀牛皮甲,每人带三斤火油,二十支火箭。"
"末将遵旨!"二将齐声吼道,"定不负陛下重托!"
帐外突然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凄厉得像鬼哭。林木森最后拍了拍二将的肩膀:"活着回来,朕给你们摆酒。"
当二人的身影没入夜色,曹仪突然老泪纵横:“陛下,这分明是送死啊..."
"曹卿,"皇帝望着结冰的帐帘,“你知道灵州粮仓里还剩多少米吗?"
他不等回答,自顾自道,”不够全城人吃十天。所以我们不是在送命......而是在救命。"
更漏滴到子时,两支黑衣队伍秘密离开御营。
像蜈蚣般爬上绝壁。冰镐凿击声被风声掩盖,偶尔有碎石滚落,很快湮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兴庆宫的夜,冷得像是要冻结所有人的希望。烛火在李乾顺苍白的脸上跳动,映出他眼底深重的阴影。他面前跪着的胞弟李乾勇,铁甲上还带着夜巡的寒霜。
“王兄......”李乾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沉重,“三万回鹘骑兵已绕过甘州,不日便可兵临兰州。城内守军不足两万,百姓已经开始哄抢粮仓......”
李乾顺突然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西夏王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御案上的地图,最终停留在延安府的位置。
“乾勇,”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偷偷跑去黄河冰钓的事吗?”
李乾勇一怔,随即低声道:“记得。那次王兄掉进冰窟窿,是臣弟用钓竿把您拉上来的。”
“是啊......”李乾顺的眼中泛起一丝浑浊的泪光,“那时你觉得,只要兄弟齐心,什么难关都能闯过去。”
他突然攥住弟弟的臂甲,力道大的指节发白,“现在,西夏最后的希望,又要靠我们兄弟了。”
他猛地展开一份密报,上面详细标注着林木森在延安城外的行营布局,甚至标出了御帐的具体位置。
“五千铁鹞子,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儿郎。”李乾顺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要攻城,不要恋战。就像草原上的狼,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击毙命。”
李乾勇猛的抬头:“王兄是要......”
“杀了大宋的宣和皇帝!”李乾顺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光芒,“只要他一死,宋军必乱!到时候种师道要回师奔丧,韩世忠如孤飞之雁,岳飞更是孤掌难鸣......”
殿外的风突然呼啸起来,吹得窗棂格格作响。李乾顺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染了猩红。
“王兄!”李乾勇急忙上前搀扶。
“无妨......”李乾顺摆摆手,喘息着抓住弟弟的衣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失败......”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就把我的首级献给宋人,或许......还能给党项人留条活路。”
李乾勇“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弟若不能取宋帝首级,愿受万箭穿心之刑!”
当李乾勇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尽头,李乾顺突然瘫坐在龙椅上。他颤抖着从暗格里取出一幅画像。
画上是他们兄弟年少时在贺兰山下骑射的场景。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滴落在画中两个笑靥如少年的脸上。
宫外传来守夜人凄凉的梆子声,一声声,像是为这个王朝敲响的丧钟。
巨灵哈利的大帐孤零零地矗立在距离灵州南门仅二百步的打谷场上,帐顶的王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被宋军的床弩射落。帐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早上送来的李乾顺手谕里明确地告诉他,灵州是兴庆府的最后屏障,希望他可以死守灵州,等待金军的救援。
到时候可以和金军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宋军。忽而不花走进大帐,望着忧心忡忡的巨灵哈利,“大帅,我们灵州有十万守军,金军完颜宗翰的五万铁骑也在夏州与宋军对峙,大帅何必愁容不展?”
巨灵哈利看了看忽而不花,“我军人数虽众,但是军心、士气皆不如宋军,”
他指了指地图,“完颜宗翰直到此时也未进攻夏州,王上将我西夏的全部精锐都集中在兴庆府,我们的十万之众......”他摇了摇头。
“大帅,灵州地势险峻,只要我们死守南平门,宋军就是想飞也飞不进来。”忽而不花指着地图,“宋人有一句话,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们灵州不比蜀道平坦。”
巨灵哈利用匕首割下一块烤羊腿,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声响:“你可知种师道为何围城这么久,却不急于进攻?”
他猛地将匕首插进地图上灵州的位置,“他在等,等我们粮尽,等军心涣散,等完颜宗翰被岳飞拖死在夏州!”
帐帘突然被掀开,嵬名令公带着一身寒气闯入。这位州主脸色铁青,显然对被迫负责封装火油这等琐事极为不满。
“令公来得正好。”巨灵哈利头也不抬,继续翻烤着羊腿,“王上送来的五千瓮火油,可都查验妥当了?”
嵬名令公强压怒火:“已按将军吩咐,分置四门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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