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求站在西安州内城的城防图前,手指重重按在内城西侧的标记上,眉头紧锁。
"大帅,神威大炮已调至西侧。“牛力宏大步走入军帐,甲胄上满是烟尘,声音却低了几分,”但......炮弹只剩七发。"
折可求的手指一顿,缓缓收拢成拳。七发炮弹,根本不足以轰开内城的城墙。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偶尔爆出几声轻响。
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几名浑身浴血的折家军将领大步走入。他们铠甲残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却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大帅!"为首的络腮胡子将领声音沙哑,“末将请命,率敢死队强攻北门!"
另一名年轻将领抬头,眼中燃烧着决绝:”折家儿郎不怕死!就算用尸体堆,也要给大帅堆出一条登城的路来!"
折可求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跟随折家征战多年的老部下,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此刻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然。
"好!"折可求猛地拔出佩剑,寒光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容,”你们率五万人强攻北门,吸引守军主力。我亲自带剩下的兄弟攻西南门!放开西门,围三缺一。"
众将轰然应诺,甲胄碰撞声如雷震。
就在此时,营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传令兵的高喊:"种海将军到......"
折可求大步走出军帐,只见尘土飞扬中,种海率领的三万西军精锐已列阵于营外。种海策马而来,在折可求面前勒住战马,抱拳道:"折帅,种某奉命来援!请下令!"
折可求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种海身后严整的西军方阵,却摇了摇头:"种将军,请你为我掠阵。"
种海一怔:"折帅是要......"
"这一仗,必须由折家军来打。"折可求翻身上马,长剑出鞘,直指内城,"折某不是为了争功,而是要告诉天下人......"
他猛地挥剑,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折家军的旗,不仅能插在野战的战场上,更要插在敌人最难攻的城头上!"
"擂鼓!攻城!"
战鼓声震天响起,折家军的黑色洪流开始向西安州内城涌去。种海望着折可求一马当先的背影,缓缓举起了手:"将鼓车推过开,我要亲自为折将军擂鼓助阵!"
御帐内烛火摇曳,将林木森的身影投在悬挂的巨幅地图上。他手中握着刚刚送到的捷报,指尖在折家军阵亡数字上反复摩挲,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四成......"他低声喃喃,眉头紧锁。
柳如玉轻步走近,将一盏热茶放在案头。茶烟袅袅升起,在烛光中勾勒出飘忽的轨迹。她看到皇帝盯着阵亡名单出神,轻声问道:“陛下,您这是......"
"折可求虽胜,但折家军折损四成。”林木森长叹一声,将捷报放在案上,“是朕的部署有问题。"
柳如玉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西安州城墙高大坚固,折将军能以此战绩夺城,已是大幸。陛下如此的运筹帷幄,并无不妥。"
她将林木森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只是......外城消耗了太多神威炮弹,否则不会至此。"
林木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清明。他拉着柳如玉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无定河一带:”完颜顺那里可有消息?"
柳如玉摇头:“尚未接到军报。"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时分。林木森凝视着地图上西安州的位置,突然问道:”种海军伤亡如何?"
"据报,无一人伤亡。"
皇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节奏越来越快。忽然,他停下动作,转头对帐外道:"传曹仪。"
待亲兵领命而去,柳如玉轻声道:“陛下想到什么了?"
林木森指向地图上西安州与鸣沙堡之间的空白地带:"朕忽略了一点——巨灵哈利既知鸣沙堡重要,为何只派野利平这等庸才镇守如此紧要之处?"
柳如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除非......"
"除非鸣沙堡本就是诱饵。"林木森的声音冷得像冰,"传旨韩世忠,让他加强野望坡的防守。再令岳飞所部向东北移动三十里。"
曹仪匆匆进帐时,正看见皇帝将一面小旗插在野望坡西侧。烛光下,那面红旗像一滴鲜血,刺目地钉在地图上。
夜风穿过半开的帐门,吹动案头的烛火。林木森将最后一份军报放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陛下,该歇息了。"柳如玉轻声劝道,伸手替他解下肩上的披风。
林木森点点头,起身走到巨幅地图前。他拿起几面小旗,依次调整位置:
"种师道西军主力,稳步向洪州推进。“一面黑旗插在洪州城外。
"韩世忠部留五千人守野望坡,其余向洪州与威州之间移动。”蓝旗分作两路,一支留守,一支斜插至两州交界处。
他的手指在威州位置上重重一点:"只要种师道攻打洪州,韩世忠就能阻断威州援军。"
“即刻传令岳飞,夏州的防守乃是重中之重。要他放弃现在的计划,回撤夏州。”
做完这些部署,林木森长舒一口气。连日来的紧绷似乎在这一刻稍稍松懈,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柳如玉扶着他走向龙床,轻声道:“巨灵哈利逃往灵州,完颜顺也已撤兵,陛下可以稍作休息了。"
林木森躺下时,锦被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闭着眼,忽然问道:”如玉,你说......巨灵哈利为何偏偏派野利平守鸣沙堡?”
柳如玉正为他掖被角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或许......真是看重了他的家世?”
林木森没有回应,呼吸渐渐平稳。李师师端着一盏参汤走进来,听到了林木森微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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