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子见轩辕斩仙周身灵力随情绪翻涌,先前的玩笑神色瞬间敛去,双手捋着胸前垂落的银须,目光落在相拥的舅甥二人身上,眸底泛起柔光,暗自点头——这孩子在绝境中涅盘重生,如今又有亲人这般真心牵挂,往后的道途,总算不再是孤身一人。
剑棠凰与楚战骁对视一眼,默契地悄然退到青石旁,屏声静气。
他们能清晰感知到轩辕斩仙体内灵力的剧烈起伏,那不是单纯的修为震荡,更像是积压了数年的委屈、不甘与痛苦在奔涌。
此刻的重逢,是属于这对舅甥的私密时光,谁也不愿上前打断这份难得的温情。
轩辕斩仙身影一晃,如风中柳絮般从半空中飘落,足尖轻触地面,稳稳站在轩辕斩道面前。
这些年在长生峰的苦修,让他身形抽长不少,肩背挺拔,竟比常年征战的轩辕斩道还要略高几分。
可此刻,他却微微低着头,双肩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像个闯了祸、受了委屈,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褪去了所有锋芒。
先前强撑的冷硬全然瓦解,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玄色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起初只是零星几滴,后来竟越流越急,连呼吸都带着哽咽的微颤。
“舅舅……我……”他张了张嘴,喉头却像被滚烫的情绪堵住,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化作破碎的哽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灵根被毁时的绝望、皇室宗亲的冷嘲热讽、寄人篱下时的小心翼翼、修炼时经脉撕裂的剧痛、无数个深夜里的自我怀疑与挣扎……所有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伤口,在见到这位唯一真心待他的亲人时,终于彻底崩裂,再也无法掩饰。
轩辕斩道看着外甥泛红的眼眶、颤抖的肩背,心早已揪成一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轩辕斩仙的后背,掌心传递着属于长辈的温暖与力量,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粗粝,却满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没事了,斩仙,都过去了!舅舅早就知道,我轩辕家的麒麟儿,骨头硬着呢,绝不会被这点磨难打垮,你迟早会重新站起来的!”
指尖触到轩辕斩仙体内磅礴的灵力时,那股力量浑厚绵长,带着生生不息的生机,远超当年灵根未毁之时。
轩辕斩道心中的激动更甚,连说三个“好”字,声音都带着颤音:“好!好!好!不仅恢复了修炼天赋,还比当年更胜一筹,你没让舅舅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轩辕斩仙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再像方才那般失控。
他抬手用袖口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角还带着泛红的印记,耳尖也未褪尽血色。
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重新凝聚,可看向轩辕斩道的眼神,却像是被温水化开的寒冰,漾着依赖与孺慕——那是刻在骨血里的亲情,哪怕历经再多磨难,也始终无法磨灭。
“舅舅,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虽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难掩其中的关切。
轩辕斩道是大武皇朝的镇国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境,军务繁忙,怎么会突然来玄天宗?
轩辕斩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上前一步,刻意压低声音,仿佛怕被旁人听去:“陛下让我来带你回皇朝。”
“回去?”轩辕斩仙闻言,瞳孔骤然一缩,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痛苦瞬间如潮水般涌来——灵根被毁后,父皇那漠视的眼神、太庙祖巫“终生无望筑基”的断言、宗亲们明里暗里的排挤、宫女太监背后的窃窃私语……每一幕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心上。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覆上一层厚厚的寒冰,语气平淡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舅舅,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但回大武皇朝,就不必了。”
轩辕斩道看着外甥骤然冷下去的眼神,那股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心中不由一痛。
他何尝不知道,当年皇朝中的不公与冷眼,对这孩子的伤害有多深?尤其是灵根被毁后,所有人都将他视作“废人”,那些明里暗里的压力、刻意的漠视,几乎将这个曾经骄傲的皇子彻底压垮。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斩仙,舅舅知道你在皇朝受了太多委屈。那些年……舅舅驻守边境,没能护好你,是舅舅的错。但陛下此次让你回去,并非全然是为了利用。你如今修为恢复,甚至比当年更强,朝中那些曾经轻视你的人,态度都变了。太庙那边……”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生怕再刺激到外甥,“也有人开始重新查当年灵根被毁的事,想查清真相。”
“重新审视?”轩辕斩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浓浓的嘲讽,“是因为我如今有了利用价值,能为大武皇朝冲锋陷阵,他们才想起‘重新审视’吗?舅舅,当年我的灵根被毁,太庙祖巫当着满朝文武断言我是废人时,可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过一句话?皇室众人,又曾有过半分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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