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余热尚未散尽,空气里还残留着艾草和粽叶混杂的、略带苦涩的气味。
天气愈发闷热潮腻,浓云低垂,压得荣国府的亭台楼阁都仿佛矮了几分,连带着人心也跟着憋闷起来。
园子里的花草被前几日的喧嚣和眼下的闷热折腾得蔫头耷脑,唯有潇湘馆外的几竿翠竹,依旧挺着倔强的身姿,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泛着幽深的绿意。
怡红院耳房内,晴雯正对着一批新到的湖绉料子比划着尺寸,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安,像是有只小爪子在不轻不重地挠着。
这种不安,自端午前后便隐隐萦绕,说不清具体缘由,却挥之不去。
她放下手中的软尺,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无精打采的石榴树上。
恰在此时,袭人端着个填漆茶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将一盏温茶放在晴雯手边:“忙了这半日,且歇歇喝口茶。这天气,怪闷人的。”
晴雯接过茶,道了声谢,随口问道:“姐姐刚从太太屋里回来?”
袭人点点头,在她旁边的绣墩上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太太这两日心气儿似乎不大顺,许是天热的缘故,又或是为着节下琐事劳神。方才我去回话,正遇上金钏儿姐姐挨了顿排揎,不过是打翻了杯盏的小事,太太却沉着脸说了好几句,吓得她眼泪汪汪的。”
晴雯心中一动,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王夫人虽不算多么宽厚,但平日里对身边这些有头脸的大丫鬟,也鲜少因这等小事动怒。她状似无意地接话:“哦?太太素日里最是宽仁,想是这两日真被什么烦心事搅扰了。可听说是为了什么?”
袭人摇了摇头,压低了些声音:“具体的倒不清楚。只是恍惚听玉钏儿提了一嘴,说前儿薛姨太太来过之后,太太独自在房里闷坐了许久,连佛豆都忘了拣。后来还打发人去库房寻了些往年节礼的旧档,仿佛。。。是在翻看往年与薛家往来礼单的厚度。”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忙掩口道,“我也是胡乱听了一耳朵,作不得准。许是姨太太来商量什么节后往来的琐事也未可知。”
袭人说得轻描淡写,但“薛姨太太来过”、“闷坐许久”、“翻看与薛家礼单”这几个词串联起来,如同几块冰冷的石头,接连砸进晴雯的心湖,激起层层寒意。
她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
薛姨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访,王夫人异常的情绪,以及翻看礼单的举动。。。这绝非寻常的亲戚走动或琐事商量!
这分明是在权衡,在比较,在为某种重要的、关乎未来的决定做准备!
一个冰冷刺骨的词语如同闪电般劈开她的思绪——“调包计”!
原着中那场偷梁换柱、断送了一对有情人、最终逼死黛玉的悲剧,其序幕不正是由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家长里短、利益权衡拉开的吗?
王夫人对黛玉素来不喜,嫌她身子弱、性子敏、勾着宝玉不走“正道”。
而宝钗,端庄稳重,家资丰厚,又是王夫人的亲外甥女,自然是“二奶奶”的绝佳人选。
薛姨妈此番,定然是来敲边鼓,试探口风,甚至。。。是来催促进程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到来多少改变了一些事情,宝玉和黛玉的感情似乎也比原着中更显亲密稳固了些。
然而,这来自上层、关乎家族利益的算计,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未真正离开过。
黛玉和宝玉,那两个尚且沉浸在诗酒唱和、儿女情长中的年轻人,对此恐怕还一无所知,或者,即便有所察觉,也无力抗衡。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只顺着袭人的话道:“想来是如此。太太管家辛苦,咱们做奴婢的,更该精心伺候才是。” 又闲话了几句针线,便送走了袭人。
袭人一走,晴雯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而首要的,就是与潇湘馆建立更紧密、更及时的联系。
紫鹃是黛玉的心腹,聪慧忠心,是她在潇湘馆内最可靠的盟友。
她立刻寻了个极妥当的由头——将黛玉前几日为“雯绣坊”画的一幅“残荷听雨”图绣样装裱好了,亲自送去,并借口有几处配色需与姑娘当面商定。
踏入潇湘馆,那股熟悉的清冷药香混合着墨香扑面而来。
黛玉正倚在窗下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眼神却有些飘忽,并未真正落在书页上,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轻愁。
紫鹃在一旁轻轻打着扇,见晴雯来了,眼中立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与询问。
晴雯先与黛玉见了礼,将装裱好的绣样呈上。
黛玉见了自己的画作被如此郑重对待,唇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与晴雯讨论起配色来。
晴雯耐心应答,心思却有一半系在紫鹃身上。
待正事说完,黛玉似有些精神不济,微微阖眼小憩。晴雯趁机对紫鹃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紫鹃妹妹,前次你托我找的那几股用来补旧帕子的褪色丝线,我寻了些相似的,放在耳房,颜色细微处需得你亲自去看看合不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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