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商城办公室。
“流程走完了。”
商城管事吴金将一块数据面板屏幕转向李炎，上面是复杂的波形图和分子式分析结果。
“李先生，昨日贵方燃油监测数据，各项指标均满足我方静默级动力标准验证，堪称优异。”
他的赞许很实在，因为这是地平线商城维持运转的血液。
吴金调出另一份合约草案，“按此标准，首批交割量为十五吨。商城以最高档能源品收购价支付商元，作价50万商元，即时结清。这是清单，请您过目一下。”
“商元？”
“哦，忘了跟您说，这是商城内的交易货币，更便于双方物资交易，李先生大可放心，商元币值稳定，您可以使用它在商城内购买技术资料、武器、情报等物资。”
“对于你们这种大客户，甚至可以用商元租赁商城店铺。租赁店铺的权限也为您开通好了。”
“嗯，用商元结算可以，我们能够接受。”李炎深思熟虑后说道。
李炎接过数据板，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条款和那个令人满意的数字。条款很标准，唯有一条用浅灰色字体标注的附加项引起了他的注意：
“交易方需确保燃料在交割前后，封存及转运过程的热稳定性，避免温度失控剧烈变化。若因交割品自身热状态异常导致商城油料接收系统触发温度调控程序，所产生的额外能量损耗将从货款中扣除。”
很技术化的条款，甚至有些拗口。李炎指尖在这行字上停了一下。
“这是什么？”些许疑惑后，他问得很直接。
吴金笑容不变，解释流畅得像背诵：“哦，常规技术条款。您知道，高品质燃料对储存温度很敏感，剧烈温度变化可能影响到燃油品质。我们的加油系统比较……精密，偏好温度状态稳定的能源。只是防患于未然。”
很显然吴金不想过于说太多，他很快将话题拉了回来。
“李先生对总价和支付方式若无异议，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署了。燃油交割码头那边已经准备就绪。”
李炎虽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问，随即在数据板下方留下了自己的电子签章。
“合作愉快！”吴金面带微笑，站起身来，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李炎嘴角微扬，同样礼节性地与吴金握了握手。
主平台边缘一处伸出、带有重型龙门吊和多个粗大注入接口的钢铁平台。
磐石的几辆油罐车，在商城引导车的带领下，缓缓驶入指定位置。穿着全套防静电、隔热工作服的商城技术人员立刻围拢上来，操作着接管设备。
流程异常严谨，甚至有些刻板——他们不仅对接驳口进行严格的物理密封检查，还用温度扫描仪器的探头，沿着罐体外壁缓缓移动，记录着数据。
“他们在扫描罐体表面温度分布，非常仔细。”通讯频道里，留在附近观察的王磊低声说，“搞得跟接驳航天燃料似的。”
周明远的声音也传来：“注意他们的转注泵和管道，全程有双层隔热套，管道连接后，外部立刻喷洒了速凝隔热泡沫。这不是防泄漏，这是在极致地防止转注过程中任何一丝热量逸散或交换。”
李炎在指定观察区看着。油料被平稳地抽入商城的深层储罐。整个过程高效、安静，除了机械的运转声，几乎听不到人声喧哗。
交割完毕，商城方的燃料接驳负责人向李炎出示了最终接收确认码，随即将货款转移至李炎在商城临时开设的账户，庞大的燃料全部注入了地平线商城的储油罐，这单生意顺利完成了交割。
不久后，吴金再次出现，笑容比之前更真切了几分：“李先生，交割完成，货款已全额划转。合作非常愉快。”
他略一停顿，像是随口一提：“另外，我们能源委员会的负责人托我转达，贵方的燃料品质确实出众，对稳定我们的全域热平衡颇有助益。希望后续能有更进一步合作。”
“全域热平衡？”李炎重复了这个词。
“啊，这是我们内部对能源调度系统的一个称呼。”
吴金打了个哈哈，轻松带过，“燃油交易完成，那么，我就不打扰了。预祝您在我们地平线商城采购顺利。”
望着吴金离去，李炎站在原地，看了看脚下严丝合缝的金属甲板，又望向那吞没了十五吨燃油的注入接口。
空气里，连一丝燃油味都很快被强大的通风系统抹去，只剩下恒定的微凉。
他转身离开码头，回到等候的车上。车队驶向繁华的内环街区。
车内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王磊才在通讯频道里嘟囔了一句：“交接个燃油，比咱们启明号对接油库还讲究。那隔热做得……生怕那点油在路上晒热了似的。”
周明远带着沉思：“不是怕晒热。是严格控制在温度区间内交接。他们的整个接收、储存体系，像是一个对输入能源温度极度敏感的巨大生物，只接受以固定温度输送进来的燃料。稍有波动，就可能需要它调动额外的能量去消化平复。那条款里写的额外能量损耗，恐怕指的就是这个。”
“所以他们的静默级动力标准，代价不小，必须面面俱到，连输入进去的燃油，都得是凉的。”李炎开口，结束了这段简短的交流。
燃油的交易，给李炎等人带来了一个更深切的认知：这座城的秘密，根植于它运转的每一个最基础的环节里，严谨、脆弱、代价高昂。
店铺采购和后续安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团队在酒店房间里汇总今天的所见所闻时，“燃油交割的异常严谨”和“全域热平衡”这两个奇怪的词，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所有零散疑点中，最新鲜、最有技术含量的一个关键点。
“静默级动力标准”、“全域热平衡”到底代表着什么呢？商城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这些都是让磐石李炎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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