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白发老妪,头发散乱,像是一堆枯草,脸上布满黑灰,只有一双眼睛,还透着一丝求生的欲望。
她挣扎着想要爬过来,膝盖在雪地里拖出两道长长的血痕,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冰珠。
我勒住马,俯身看向她,心中一片酸楚。
老妪抓住我的马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松开。
她的手指干枯如柴,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血污,力气却大得惊人,仿佛要将马镫捏碎。
“将爷……将爷救救我们……”
她哽咽着,眼泪混着脸上的黑灰,往下淌,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一个月前,东虏……东虏进村了!抢走了村里的耕牛和牲畜。”
说到这里,老妪突然捶打着地面,恸哭起来。
旁边一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脸色青紫,呼吸微弱,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她抱着孩子,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孩子的脸上,瞬间冻结。
“大人,十日前,又有乱兵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像是一潭死水。
“他们抢粮也就罢了,还杀人……我男人,他躲在柴房里,还是被那些畜生揪了出来,砍了脑袋!”
风送哭声破碎,士兵们皆沉默,赵二宝握枪的指节泛白,谢三年肩膀微微颤抖。
我解下自己的干粮袋递去,老妪“扑通”跪地磕头,可我心中更沉——一袋干粮,救不了他们。
更救不了这京畿大地上无数受苦的百姓。
离村落,行至昌平州城外,道路难行竟非因雪,而是尸骸遍地。
京营士兵的棉甲、百姓的布衣、驿卒的公服,横七竖八叠压,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我翻身下马,见一具京营士兵尸首胸前箭孔赫然,箭杆已失,手边半截腰刀卷刃,指节紧扣刀柄,至死未松。
他许是也有妻儿,盼着退敌后回家团聚,却终究倒在了这里。
“大人,你看这个!”赵二宝从一驿卒怀中掏出卷血浸文书,字迹模糊,仅“鞑子犯境”“昌平告急”几字可辨。
末署正月初二,比我们抵达早十余日。
想来这驿卒是送信途中遭难,他冒着性命想要传递的急报,终究没能送到京师。
不远处,一辆粮车翻在沟中,车轮劈碎,米袋划裂,白米被血泥染成褐红。
几只乌鸦啄食袋上残肉,见人来也不飞,漆黑的眼睛似在嘲笑这人间惨状。
“啾……”粮车下忽传呜咽,谢三年挺枪拨开米袋,竟见一只小黑狗前腿被压,伤口冻紫,怯缩着舔舐血污。
“挪开车轮,放它走。”我叹道。
小狗一瘸一拐跑向路边,回头望了一眼,钻入断墙不见——乱世之中,连牲畜都要为生存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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