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给小孩儿讲过一个笑话,说是祖孙三代三人国庆假期一起出去钓鱼,孙子看爸爸一会儿钓上来好几条鱼,自己也钓上来一条,唯有爷爷坐在一边纹丝不动闭目养神,孙子就偷偷对爸爸说,你看看你爸坐那儿动也不动跟个大傻子似的,他爸爸一听就火了,顺手一个大耳光,你爸才是大傻子呢。
小朋友当时听了笑得前仰后合,世说新语里边也有一个人物关系方面比较类似的小故事,说的是东晋张凭家里头的事儿,张凭,字长宗,吴郡人,自小聪慧,举孝廉,因此被选用为太常博士,后累迁至吏部郎、御史中丞,与刘惔、王蒙等多有交往。
张凭的爷爷叫做张镇,曾任苍梧太守,张凭的父亲或许不怎么出色,关于他的记载是少之又少,但是张凭打小就非常聪慧,深得爷爷宠爱,有一次饭后祖孙闲坐,爷爷张镇看着虎头虎脑的小张凭,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十里八乡就我孙子最棒,回头再看自己儿子,忍不住来一句,儿子,我不如你啊。
张凭父亲有点懵,平时总是骂我不争气,今天怎么这么说呢?我不太明白,还请父亲解释一下,张镇就说,你看看你有个这么好的儿子,我却没有。
张凭父亲听了一愣,一下子也不知道说啥好,这时旁边坐着的张凭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爷爷施了一礼,爷爷,您怎么拿孙儿开我父亲的玩笑呢。
文言文原文如下:
张苍梧是张凭之祖,尝语凭父曰:“我不如汝。”凭父未解所以,苍梧曰:“汝有佳儿。”凭时年数岁,敛手曰:“阿翁,讵宜以子戏父!”
出自《世说新语》排调篇
①张苍梧:张镇,字义远,曾任苍梧太守。
②张凭:字太宗,官至吏部郎、御史中丞。
③敛手:拱手,表示尊敬。
④阿翁:这里指祖父。
⑤讵(jù):怎,岂。
⑥宜:适当,适合。
文言文直译
张镇是张凭的祖父,曾对张凭父亲说:“我比不上你啊。”张凭父亲不懂什么意思,张镇说:“你有个出色的儿子。”
当时张凭只有几岁,恭敬地拱手说:“爷爷,怎么能用儿子来开父亲的玩笑呢?”
一般来说和谐的氛围里,家庭成员之间关系也相对比较融洽,互相之间开开玩笑也是无伤大雅,反而会给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些乐趣。
张凭的爷爷开他父亲的玩笑,王济妈妈则拿她老公来开玩笑,王济的妈妈叫做钟琰,她的出身是大名鼎鼎的颍川钟氏,就是钟毓、钟会那个家族,钟琰曾祖父钟繇,父亲钟徽,因为资料有限,不能确定钟徽是谁的儿子,所以也就不能确定钟琰到底是谁孙女,不过可以确定她不是钟会的孙女,这个事儿我们不多说,以后要是能查到资料再补充。
魏晋大族互为联姻,钟琰嫁给太原王氏王浑,后来生了一个儿子叫王济(字武子),王济在前边篇幅里边多次出现过,今天就不多介绍他了,反正王济小时候也是特别的聪慧可人,王浑对他简直是爱不释手,有事儿没事儿都要抱在怀里,宠得不行。
有一次,王浑夫妻俩在院子里坐着聊天,这时王济从院子中间嗖地一下就窜了过去,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王浑看着儿子活蹦乱跳的样子,掩饰不住的父爱又泛滥了,就对夫人钟琰说,咱娃怎么这么可爱,我这辈子有这个儿子就心满意足了。
钟氏看着小王济跑来跑去,那也是母爱荡漾,咱们儿子当然好啦,那可是我生的啊,接着钟氏又来了一句,如果我嫁给王沦,生的孩子可能更好。
王浑知道夫人是在玩笑,就顺着话问为什么,钟氏浅浅一笑说,小叔子他人比你帅呀。
王浑嗯哼一声,这倒是,他确实长得比我帅。
文言文原文如下:
王浑与妇钟氏共坐,见武子从庭过,浑欣然谓妇曰:“生儿如此,足慰人意。”妇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儿故可不啻如此。”
出自《世说新语》排调篇
①王浑:字玄冲,王济的父亲。
②钟氏:钟琰,一作钟琰之,钟繇曾孙女。
③王济:字武子。
④新妇:泛指已婚妇女,此处为钟氏自指。
⑤参军:王沦,字太冲,王浑弟,曾任参军。
⑥不啻(chì):不只。
文言文直译
王浑跟妻子钟氏一起坐着,看见儿子王济从院子中走过,欣慰地对妻子说:“生了这样的儿子,真是足以宽慰自己了。”他妻子笑着说:“如果我能嫁给王沦,生的孩子可能就不止这样了。”
钟琰那句话听起来是有点奔放,在道貌岸然的人士眼里,那更是惊世骇俗,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后世尤其宋明以降很多所谓的正统文人纷纷对钟氏提出批评,甚至是人身攻击,比如明朝时期杭州人郎瑛就在其《七修类稿》中大骂钟氏:琰心欲沦,何其淫也,不满于夫可知矣!
钟琰出身大族,德才兼备,博闻强识,对家庭打理以及儿孙们的教育都很有一套,人家父妻之间能开那样的玩笑正是基于两口子之间关系亲密,当事人觉得没事儿,后来人却急了,两口子的趣话也拿来当做是钟氏淫荡的证据,还说什么钟琰对她的丈夫不忠,仔细想想这些人多少是有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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