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日里别光顾着打铁啊,你也该上手试试,不然都像这把,太脆了,岂不都是白忙活。”
邱溯明嘴上嫌弃,其实很满意手中这把意外造就的断刃。
“不过,这剑倒是断得恰如其分,短是短了点,使起来还怪趁手的。”
“你既中意,送与你便是。”
“好啊,往日使惯了长剑,竟未发觉短些的更合用,就这么说定了,这剑归我。”
得了剑,少年绞尽脑汁想给它取名。
忽闻溪边传来两声禽鸣,立即有了主意。
“就叫‘凫眠’好了。”
得了凫眠剑,邱溯明亦格外信守诺言。
日日都在平旦天明前起身,像模像样教齐彯练起了剑。
天亮后,日头变得毒辣。
齐彯用过朝食,照旧回草棚打铁。
草棚四面的草帘卷起,时不时刮来一阵穿堂风。
可里面烧着火炉,源源不断地散出热量 。
任凭那风穿门过户再多回,也解不了此间暑热。
邱溯明贪凉快,一步也不肯挨近草棚。
偏他最闲,不是寻块树荫躺着养神,就是钻进溪水里泡着。
直到晚间过了人定,他便靠倚廊柱,边啃桃,边看齐彯在院中练剑。
在他看来,齐彯过了习武的年纪,论资质,也没有过人的天分,学剑自也比旁人艰难许多。
可胜在他恪守勤勉,也算勤能补拙了。
若非遇上连日滂沱的大雨,打铁再忙,他都要早晚练上几式剑招。
练得多了,自然瞧得见长进。
有时看得邱溯明拍手叫好,忍不住捉了凫眠,亲自陪他过上几招。
吴春一行人送文夫子归葬故里,中途遇上点麻烦,耽误了些时日。
好在棺木最终顺利入土,众人也都平安归来。
吴春归了家,知晓离家期间,儿子吴明十分懂事地照顾幼妹。
如今自己回来,便用不着他殷勤,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他恣意玩耍。
因而,散学后吴明无须着慌回家,待与村学的玩伴玩到尽兴才归家。
逢上旬休,他又同从前一样,往棠溪边寻齐彯。
今日,他远远瞧见溪边憩着只从未见过的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没有迈进熟悉的院子,转身去了溪边。
炽阳底下,溪水粼粼泛出波光。
清漪散乱处,一根枯枝自水里横斜伸出,那怪模怪样的鸟就栖在上头。
吴明一路跑来,弄出踢踢踏踏的声响,丝毫没能惊动溪上的鸟。
它就像画师随手几笔点染出的写意,静静贴在水面。
“喂,臭小子,看着点路,别踩我衣裳啊。”
溪水里传来不善的叱责,惊得吴明僵住了腿脚,低头看见脚下踏住的灰褐外袍。
一不留神踩上青苔滑了脚,仰面跌向溪水。
电光火石间,他还在心里惋惜。
这一跤跌进水里,定会弄湿今日刚上身的簇新短衫。
又想起脚上穿的鞋袜怕是也要遭殃,心中愈发懊悔。
早知就穿旧衣草履出门了。
清可见底的溪水近在眼前,他下意识闭眼屏住呼吸,等待被冰凉的溪水簇拥。
然而,在他闭眼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破水而出。
沾满水珠的皮肤,被水泡得微微发白。
邱溯明横臂顶在小童胸前,拦住前仰的身子。
吴明闭着眼,听到面前有东西破水而出,刚想睁眼,就被溅了满脸清凉的水滴。
猝不及防袭来的凉意,因不可见而被无限放大。
他鼻子尖,立即闻到溪水里特有的青藻味。
胸前也被凭空伸来的臂膀挡住,免于狼狈落水。
“都说了,让你看着点,怎么还往人身上扑呢!”
“邱,邱……邱……”
“邱什么邱,没大没小的,叫阿兄,不然把你丢回水里。”
邱溯明反手抓住吴明衣襟,从溪水里站起身,里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哗啦哗啦往下滴着水。
“别呀,邱阿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把我丢水里。”
溪水流淌漾起细碎波光,刺得吴明眼睛酸胀,抑制不住地滚起了泪花。
“说吧,找我何事?”
邱溯明手臂略微使力,助吴明稳住身子,侧首边拧衣摆水渍边问。
“邱阿兄可识得那边的鸟,我从未见过,想着挨近些看个真切。”
邱溯明掀起眼皮,顺他胖手指的方向瞥了眼,眸光暗了暗。
“不就是只胖鸟,有什么好看的,走,阿兄带你捉鱼去。”
说着,撂下手里拧得不能再干的衣摆,展臂勾住吴明的后颈,用力一扯将人拉下了水。
“呀,我的鞋袜!”
“鬼叫什么,扔旁边晾会儿就干。”
“咦,水这般清怎的看不见鱼儿?”
“唔,怕是叫那胖鸟给吃了。”
“邱阿兄又唬人,它才那么点,怎么可能吃光溪里的鱼。”
“那再往上游找找,抓到了咱们烤着吃。”
“哎呀,那鸟过来了。”
吴明眼睁睁看着那鸟飞来,竟把少年挺阔的肩当作水中浮木栖了上来,浑圆的眼珠在框子里来回滚,“该不会是,听到邱阿兄说它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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