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还踩着那块地砖,砖面裂纹如蛛网蔓延,边缘翘起处露出底下幽暗的虚空,仿佛大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正无声地喘息。四周空气凝滞,连尘埃都悬停在半空,像是时间也被这界域的撕裂扯得支离破碎。远处的城市轮廓模糊不清,高楼如同融化中的蜡像,缓缓塌陷又重组,霓虹灯光扭曲成诡异的弧线,在虚空中划出病态的轨迹。
“记得我”三个字在脚下微微发亮,像刚熄灭的炭火里藏着最后一点红,微弱却执拗。那光不暖,反而泛着冷意,映得地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每一道都延伸向未知的深处,宛如记忆的根系扎进现实的皮肉之下。林川的身体一半是光,一半还是血肉。左脚已经完全进入真空带,皮肤化作流动的数据流,细碎的光点从脚踝处不断剥落,如沙漏中的时间无声流失;右脚却还踏在现实的地面上,鞋帮沾着灰和干掉的血迹,像是某种锚点,将他钉在这片濒临崩解的边界上。
他没动,也不敢动。
风从裂缝中渗出,带着金属锈蚀与旧纸燃烧的气味,吹拂过他的耳际时,竟夹杂着极轻微的低语,像是无数个被压抑的声音在意识边缘徘徊。他知道现在不是冲过去就能赢的节奏了,这地方不吃蛮力,吃脑子——吃的是那种在绝望中还能冷静拆解规则、在混乱中反向推演逻辑的人。而他,恰好是被逼出来的这种人。
意识开始被拉扯。
不是疼,也不是晕,是整个人被摊开,像一张纸被贴在高速公路上,风吹得哗啦响。记忆乱飞,不是按时间顺序,而是炸成碎片来回撞。昨天的事跳到前年,童年画面插进来又突然消失,像一台老式录像机卡了带,画面断续、音轨错位。他看见自己六岁躲在衣柜里,听见外面爸爸喊:“别出声,他们能听见呼吸。” 那时的黑暗浓稠得像水,他屏住气,连心跳都压低了频率。衣柜缝隙透进一丝月光,照在墙上那面小镜子上,镜面轻轻颤动,倒影比他还早一秒眨了眼。他也看见三年前站在火场外,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快递单,笑得像个疯子——消防员说那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可他自己知道,那不是疯,是唯一能撑住的办法:只要还在笑,就还没倒下。
就在这时候,血字来了。
不是浮在空中,是直接长进脑子里。一条接一条,自动排列组合,像是要给他建个新世界。【午夜别照镜子】【听见童谣快跑】【不能笑】【不能哭】【不能记住名字】……全是老熟人。以前他靠反规则活命,现在这些规则全围上来,冷冰冰地说:你错了,守规矩才安全。
林川没反驳。
他反而点头,心里说:好,我听。
他不再抵抗,任由那些血字往意识里钻。反正他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卡在两界中间,死不了也回不去。既然躲不掉,那就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他发现了问题。
每一条规则,都能在他自己的记忆里找到源头。
“午夜别照镜子”——小时候被关衣柜,黑暗里只有一面小镜子,他对着它说话,假装有人陪。后来有一天镜子动了,倒影先他一步眨了眼。他吓疯了,从此再也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听见童谣快跑”——妈妈走那天,嘴里哼的是《小星星》,调子断断续续。她病得太重,最后一句没唱完就闭上了眼。从那以后,只要听到这首歌,他就觉得心口压石头,喘不过气。
“不能笑”更离谱。父亲失踪那天,他在火场外站着,消防员问他话,他没哭,反而笑了。笑得停不下来。大家都说这孩子吓傻了。可他自己知道,那是唯一能撑住的办法。笑比哭省力气,也比沉默更容易让人放过他。
这些事他从没跟人提过。
可倒影世界知道了。
它把这些恐惧抓出来,包装成规则,告诉所有人:照做就能活。其实根本不是保命指南,是他的心理创伤被复制放大,成了困住所有人的牢笼。它用理性外壳包裹情绪残渣,把个人经历伪装成普适法则,再让无数人盲目遵守——就像病毒寄生宿主,借壳传播。
林川愣住了。
原来我一直遵守的生存法则,全是我自己造出来的陷阱?
他低头看右臂。
纹身还在,焦黑一片,底下泛蓝的电路痕迹一跳一跳,像心跳。这是连接两界的接口,也是他被标记为异常的原因。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个纹身不是外来的,是某种东西在他身上刻下的印子——是他每次压抑情绪时,漏出去的那一部分自己。每一次他说“没事”,每一次他把眼泪咽回去,每一次他在深夜独自抽烟却不肯求助,那些被压制的情绪就像渗出体外的电流,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沉积、结晶,最终形成了这个标记。
它是伤疤,也是钥匙。
就在这时,两条新血字同时浮现。
金色的写着:“你必须消灭镜主。”
黑色的立刻覆盖上去:“你就是镜主。”
两条规则同时生效,逻辑直接崩了。如果我是敌人,那我该杀自己;可如果我要杀自己,说明我还存在。存在才能被杀,能杀又证明我不是纯粹的敌人……循环开始了,脑内像有千万台电脑在互相吵架,吵到头要裂开,颅骨仿佛变成了一座共振的钟,嗡鸣不止,连带着整个空间都在震颤,墙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玻璃即将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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