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棚屋里鼾声依旧。
张翎睁开眼睛。墙角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隔夜的浑浊气味。他坐起身,活动了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一夜浅眠,精神却已恢复饱满。
隔壁铺位是个中年汉子,被动静吵醒,眯着眼嘟囔:“起这么早……”
张翎没应声,起身,拎起那个破旧的包袱走出棚屋。
街道上已有行人。早起的贩夫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沿街叫卖热腾腾的粥饭和粗面饼。巡逻的战士小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皮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远处城中央的高台方向,隐隐传来鼓声——是大会即将开始的信号。
张翎在街边买了两个粗面饼,就着凉水囫囵吞下。味道粗糙,但能填饱肚子。他边吃边朝货栈方向走。
刘管事已经在货栈门口指挥装车。看到张翎,点点头,指了指旁边几捆兽皮:“今天送这些去城西皮货铺。认得路吗?”
张翎摇头。
“跟着前面老陈的车。”刘管事塞给他一块木牌,“这是凭据,送到交给掌柜,拿回执。”
张翎扛起兽皮。兽皮鞣制过,沉甸甸的,带着浓烈的腥臊味。他跟着前面一辆驴车,汇入清晨忙碌的人流。
城西皮货铺不远,穿过两条主街就到。铺面不大,门口挂着风干的兽头骨。张翎交了货,拿回一块盖了印的竹片回执。来回不到半个时辰。
他没急着回货栈。
而是沿着街道,慢慢走。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侧的店铺。
铁匠铺、木工作坊、药铺、杂货店、酒馆……巫咸城虽在山中,但作为部落主城,该有的营生一应俱全。尤其是铁匠铺,不止一家,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
张翎在一家铺面前停下。
这铺子位置稍偏,铺面不大,门口挂着块熏黑的木牌,刻着把简单的锤子图案。炉火正旺,赤膊的汉子抡着大锤,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铺子里陈列着些成品:砍刀、柴斧、矛头、锄头,都是寻常货色,但做工扎实,刃口闪着寒光。
老板是个独眼老汉,正坐在门口小凳上抽旱烟。看到张翎驻足,抬起那只浑浊的独眼瞥了下,没说话,继续吧嗒吧嗒抽烟。
张翎走进铺子。
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几件兵器。一柄双手厚背砍刀,刀身有粗犷的波浪纹;几杆铁矛,矛头狭长带血槽;还有几把短刀,样式普通。
“老板。”张翎开口,声音沙哑。
独眼老汉吐出口烟:“要什么?”
“定做件东西。”
“什么样?”
张翎走到铺子中央空地,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图形。
四条棱,笔直,等长,相接成柱状。一端略粗,是握柄;一端略细,是锏身。没有刃,没有尖,只有四条凸起的棱线。
独眼老汉眯起独眼,看了会儿:“锏?”
“四棱锏。”张翎补充,“要重。”
“多重?”
“至少八十斤。”
老汉抽烟的动作顿了顿。八十斤的锏?寻常铁锏,也就二三十斤。这分量,抡起来得多大臂力?他再次打量张翎。蜡黄脸,瘦高个,虽然骨架不小,但怎么看也不像能使八十斤重兵的样子。
“料钱贵。”老汉说。
“多少?”
“上好精铁,八十斤料,加上工钱……”老汉心里算了算,报了个数,“十五两银子。”
这价格,够普通人家过一年。张翎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散碎银子和一堆铜钱。他数出十五两银子,放在旁边铁砧上。
银子的光泽让老汉独眼睁大了些。他放下烟杆,站起身,走到银子前掂了掂,成色足。
“真要八十斤?”
“真。”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老汉沉吟片刻:“料有现成的,但打这么重的家伙,费工夫。三天,最快三天。”
张翎点点头:“可以。但我要看着打。”
老汉皱起眉:“看着打?我这铺子规矩……”
“加二两银子。”张翎又放下一小块碎银。
老汉盯着银子看了两秒,伸手收起:“行。你看着,别靠太近,别多话。”
张翎退到铺子角落,找了块木墩坐下。
老汉冲里间喊了声:“大牛!熄了手里的活,过来!”
打铁的汉子停下,擦了把汗走过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壮硕青年,浑身肌肉疙瘩,胸口一片被火星烫出的疤痕。
“爹?”
“开炉,炼那块百炼坯。”老汉指了指墙角一块黑黢黢的长条铁料,“客人定做重家伙,你主锤,我掌火。”
大牛看了眼张翎,没多问,走向铁炉。
炉火被鼓风机吹得呼呼作响,焰苗由红转青,温度急剧升高。老汉用长钳夹起那块百炼坯,送入炉中。铁料在高温中逐渐变红,发亮,最后化为刺目的橙黄。
“起!”老汉一声低喝。
大牛接过长钳,将烧红的铁料夹出,放在铁砧上。铁料有小儿臂粗细,三尺来长,此时软如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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