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点头附和,语气沉稳:“公达所言极是。授亦以为,即便要修葺城防,也应先固根本。”
“秣陵虽临秦淮,然其地偏于郡东北,于征缴赋税、巡察属县而言,并非中心。如此兴役,理由何在?”
陈珩扩建秣陵自然不是因为他是历史上东吴的首都,确实是这个秣陵的地理位置好。
首先,在秣陵能窥视中原,与徐州就隔了一条长江。其次,秣陵靠近长江,顺流而下可拿下吴郡和会稽郡,逆流而上可进攻荆州。
最后,秣陵乃是漕运的枢纽,时有商贾在此处云集,这商税可不是个小数目。
东汉时期的两大核心税收分别农业税和人头税。
农业税分为田租(也就是土地税)和刍稿税;田租沿袭西汉的三十税一,即每亩地收获粮食的三十分之一,这是非常低的税率了。
但是刘宏表面上是沿袭西汉税收,不过他为了享乐,各种加派,到后面诸侯争霸的时候五税一的都有。那个刍稿税就是田租的附加税,主要征收实物,用于喂养官府的牲畜、作为建筑材料等。
人头税分为算赋、口赋,这是朝廷最重要的现金收入来源。算赋就是对十五至五十六岁的成年人征收,每人每年一算一百二十钱。
至于商人和奴婢的算赋则是加倍。口赋就是对七至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征收,每人每年二十三钱。
至于商税,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是在陈珩看来这才是大头,那些老百姓能有几个钱啊?
陈珩只能挑出现在能告诉荀攸和沮授的:“公达、公与,二位所虑,皆为丹阳百姓计,本府深感欣慰。不过本府欲扩建秣陵,非是好大喜功,实乃出于三桩眼下就不得不办的实在政务,且听本府细细道来!”
随即陈珩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扬州舆图,他将舆图摊开,然后指着丹阳郡解释道:“二位请看,去岁丹阳无战事,兼之年景尚可,我郡人口滋生,尤以秣陵、江乘一带为甚。盖因临江通渠,商贸汇集,流民依附者众。”
“如今秣陵城外,庐舍杂列,坊市拥挤,已有水火之患、疫病之忧。长此以往,非但民生艰苦,一旦有变,极易滋生祸乱。”
“扩建城郭,将城外之民纳入城内,分区而治,开凿水渠,广设街市,此乃安抚流民、防患未然的第一桩实事。非为侈靡,实为安民。”
荀攸与沮授细细品味着这个理由,刚才进城的时候他们两个也都看见了,现在依附城外而居的人确实是不少。
见这两人都没有出言反对,陈珩接着解释道:“我丹阳虽无大股黄巾,然山越之扰,小股水匪之患,从未断绝。秣陵乃漕运枢纽,钱粮汇集之地。”
“现有粮仓狭小,一旦郡内有事,钱粮武器转运不及,何以应变?扩建新城,首要之事便是增筑巨仓,以充府库。此非为军事,实为恪尽职守,加固国本。此乃第二桩实事”
“第三,亦是重中之重:生财之道。秣陵与江乘地处入江之口,南来北往舟船皆于此停靠补给,此乃天赐的市舶之利。然现今市集狭小,货殖无序,大量商税流失于私下交易。本府欲借扩建之机,规划大型官市,建造货栈,规范度量,广招四方商贾。”
“城廓扩大,市井必然繁华;市井繁华,则商税自然充盈;税入充盈,则今日投入之钱粮,他日必得十倍报偿。届时,莫说一郡之徭役,便是减整个丹阳的赋税,亦非难事。此乃为郡生财的第三桩实事。”
荀攸是奇谋之士,善于洞察人心和局势,他最先捕捉到陈珩话语中深藏的、未言明的战略意图,并立刻表示支持:“主公深谋远虑,攸拜服。此前是攸思虑不周,只见其耗,未见其利。”
荀攸接着献计献策道:“然,工程浩大,须得分期而行,循序渐进!攸建议,可先划定各区,然后依次修建,同时疏通水道,以安民防灾为首要。”
沮授更擅长大局战略,性格刚直,他想得更深更远:“主公所言,确是老成谋国之道,授无疑义!此举于公于私,于郡于民,皆是有利!”
不过他话锋一转:“然,授有一虑,不得不言!如此大兴土木,以不是寻常扩城了,纵有千般理由,恐朝中宵小,借此构陷,言主公‘心怀异志,图谋不轨’。此乃不得不防之事!”
“故,授恳请主公,即刻拟就奏章,以‘丹阳流民滋众,恐生疫患;江岸时有溃决,需固堤防’为由,详尽呈报朝廷。同时,可遣一心腹,携重礼往雒阳?,打点上下,务求将此奏章批复下来。如此,名正言顺,则谗言自消!”
这就是谋士啊!荀攸就相当于战术家,他设计具体执行方案,确保计划可行。而沮授就类似于战略家,扫清外部政治障碍,确保计划安全。
陈珩哈哈大笑道:“善!得公达之奇思,获公与之深虑,此事成矣!便依二位所言,公达,我们一起草拟工程方略,分阶段而行;公与等会助我润色奏章。”
“至于入京斡旋之人,已经在雒阳了。我等便为丹阳百姓,做下这桩功在千秋的事业!”
陈珩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既已定策,便需力行。公达,公与,依二位之见,扩城之事该当如何着手?这周二十里的新城,需多少人力钱粮?”
“另外,此次扩建,不当是平地起城。二位请看,这秣陵西有石头山,临江如虎踞;东有蒋山(钟山),盘踞如龙蟠。中有秦淮贯通的。此乃天赐之险,若扩建仍循常法,岂不是辜负了天地造化?”
陈珩前面虽然将这个任务给了那个县长周承,但是陈珩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靠他来干这项大工程。
荀攸目光紧随陈珩的手指,眼中渐露精光,抚掌赞叹:“妙啊!主公之见,直指要害!若依山筑城,则事半功倍,城防之固,非寻常可比。攸以为,此次扩建,当先固内城,再扩外城。”
沮授抚须沉吟,缓缓点头:“嗯…先内而外,如同树木先固其根,再发其枝。如此,即便外城有扰,内城已然无恙。确是高见。只是,这内城当如何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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