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临朝的余波,在朝堂上下漾开层层涟漪。皇后林氏展现出的沉稳与干练,让许多原本心存疑虑或轻视的官员,不得不重新调整对她的态度。至少,在明面上,再无人敢以“妇人干政”为由公开质疑。涉及钱粮调度、民生安抚的奏报,开始规规矩矩地递往凤仪宫兼理政务的“澄心堂”(谢无岐特为林微微理政辟出的宫殿)。林微微每日上午在澄心堂接见相关部臣,听取汇报,批阅奏章;下午则回凤仪宫,陪伴幼子,处理宫务,召太医请脉调理身体,生活被填充得满满当当,却也渐渐摸索出节奏。
然而,表面的顺畅之下,暗礁丛生。北疆战事,如同一个不断渗血的创口,持续消耗着这个新生帝国的元气与精力。
刘崇所率的京营精锐已抵达前线,与镇北将军合兵一处,稳住了岌岌可危的防线。凭借精良的装备和严明的纪律,几次击退了北狄较大规模的袭扰,甚至组织了一次成功的反突击,歼灭了北狄一支约两千人的偏师,稍稍提振了士气。但正如谢无岐与林微微所料,北狄彻底改变了战术,不再寻求正面决战,而是将兵力彻底分散,以百人甚至数十人为一队,依托对草原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没,专挑守备薄弱处下手。他们烧毁刚刚返青的草场,截杀落单的粮队,袭击边境的小村落,甚至伪装成商旅或逃难的边民,试图混入关隘。北疆驻军被拖得疲于奔命,防线过长、兵力不足的弱点暴露无遗。
更令人焦灼的是军费。尽管“功勋债券”认购尚可,内帑也拨付了不少,但战争如同吞金巨兽,每日人吃马嚼、军械损耗、抚恤赏赐,皆是巨额开支。林微微与户部、兵部官员反复核算,拆东墙补西墙,将预算压榨到了极致,也仅能维持当前战线不再收缩,想要组织大规模的反攻,彻底扭转战局,却是力有未逮。
这日午后,澄心堂内气氛凝重。林微微刚与户部、工部官员议完今夏黄河几处险工修缮的款项筹措,正觉疲惫,常信便悄步进来,面色沉肃,呈上一封火漆密报。
“娘娘,北疆六百里加急,严默大人密奏。”
林微微精神一振,立刻接过。严默被她与谢无岐赋予重任,暗中调查北疆军中细作及与后方勾连之事,其密奏直达天听,亦抄送她处。展开一看,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跃然纸上,内容却让她心下一沉。
严默回报,经过月余暗中排查,已锁定数名可疑之人。其中最关键的一人,竟是云州卫一名掌管粮草文书的中级参军,姓吴。此人出身寒微,但做事勤勉,颇得上司赏识。严默的人发现,此人近半年与京中一家看似普通的笔墨铺子有书信往来,频率异常。顺藤摸瓜,发现那铺子的东家,竟与江南某家曾被“庆隆昌”案牵连、但因其早早“弃暗投明”、主动交出部分非法所得而被从轻发落的绸缎庄,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而进一步监视发现,那吴参军每次发送家书后不久,北狄某次行动的针对性便会格外强。
“虽无直接通敌书信,然其嫌疑重大。臣已派人严密监控,暂未惊动。唯其职位敏感,恐已泄露诸多屯粮地点、转运路线。且据其同僚隐约提及,吴参军曾酒后抱怨,言其在边关苦熬多年,却因无背景门路,升迁无望,不如江南同乡,早早寻了门路,在京中安享富贵……”严默在奏报最后分析,此人或为财帛,或为心中不平,被江南残余势力利用,成为北狄耳目。
“江南……又是江南!”林微微放下密报,指尖微微发凉。去岁清洗,虽雷霆万钧,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些漏网之鱼,或明哲保身暂时蛰伏,或心怀怨恨暗中作祟。他们不敢在江南新政上再明着对抗,便将手伸向了北疆,企图借北狄之力,给朝廷制造麻烦,甚至拖垮朝廷,以图东山再起!其心可诛!
“常信,立刻将此报密呈陛下。请陛下速做决断。”林微微沉声道。涉及军中细作,已超出她“暂理”范围,必须由谢无岐亲自定夺。
“是。”常信接过密报,匆匆而去。
林微微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外有北狄强寇,内有细作隐忧,朝中看似平静,谁知又藏着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帝后如何应对这内外交困的局面?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郁郁葱葱的树木,心中却无半分清凉。谢无岐在前朝与枢密院、兵部重臣商议军机,压力只会比她更大。
晚膳时分,谢无岐才踏着夜色回到凤仪宫。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冷厉,眼底有血丝,但见到迎上来的林微微和乳母怀中咿呀学语的承稷时,那冷厉才稍稍融化。
“陛下,”林微微挥退宫人,亲自为他布菜,低声道,“严默的密报……”
“朕看过了。”谢无岐打断她,声音沙哑,“已命严默,即刻秘密逮捕那吴参军及相关一干人犯,严加审讯,务求撬开他的嘴,挖出所有上下线。至于京中那家笔墨铺子,及背后可能牵涉的江南残党,‘夜枭’已同步动手。”他顿了顿,眸中寒光一闪,“这一次,朕要连根拔起,绝不给任何人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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