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踩着三轮车穿过巷口时,车斗里的烂菜叶正往下滴着污水。1998 年的新港区还没有像样的垃圾处理厂,他每天凌晨三点就得起床,把各个胡同里的垃圾筐往车上敛,最后拉到城郊的大坑里一倒 —— 那片后来被称作“垃圾山”的地方,当时已经能看见露出的塑料瓶在荒草里反光。
“王师傅,等等!”巷尾的张婶追出来,手里攥着个鼓鼓的塑料袋,“家里孩子攒的废报纸,你看能不能换块肥皂?”王忠停下车,接过袋子往车斗角落一塞。那时还没有“垃圾分类”的说法,居民们只知道废铜烂铁、旧书报能换点小东西,剩下的厨余、破烂全混在一个筐里,夏天招苍蝇,冬天冻成硬疙瘩。
最让王忠头疼的是梅雨季。三轮车在泥泞的小路上打滑,垃圾渗出来的污水顺着车轱辘往下淌,路过的行人都捂着鼻子躲。有次他不小心把车倒进了水坑,满车垃圾泡在水里,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他和帮忙的同事折腾了两个小时才把车抬出来,回家后洗了三遍澡,身上还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馊味。
“这活儿不能干一辈子。”妻子看着他磨破的手套,眼圈红了。王忠当时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换回来的肥皂递给孩子。他想过转行去工地搬砖,但环卫所给的每月一百八十块工资,是家里重要的收入来源。那时的新港人,提起“垃圾”两个字都带着嫌弃,谁也想不到,二十多年后,这些“破烂”会变成宝贝。
2005年的夏天,环卫所来了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说是市环保局派来的技术员。他拿着个笔记本,跟着王忠的三轮车跑了三天,一会儿蹲在垃圾筐前翻找,一会儿又对着 “垃圾山” 拍照。“王师傅,你看这些厨余垃圾,如果单独分出来,就能做成肥料。”年轻人指着筐里的烂菜叶子说,“还有这些塑料瓶,回收了能再做成新瓶子,比埋在地下强多了。”
王忠当时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分出来?谁有空啊,再说分了往哪儿送?” 他撇撇嘴。可没过多久,城区里几个试点小区就摆上了不同颜色的垃圾桶,绿色的写着“厨余垃圾”,蓝色的是“可回收物”,还有红色的“有害垃圾”。
王忠被调去试点小区指导分类,每天站在垃圾桶旁,手把手教居民区分:“骨头是厨余,塑料袋得扔其他垃圾里,废电池要单独放红色桶……”
刚开始,不少居民不理解。有个大爷扔垃圾时,随手就把一袋厨余倒进了可回收物桶,王忠上前劝说,大爷还不高兴:“我扔个垃圾还要你管?分来分去多麻烦!”王忠没急着反驳,只是第二天把做成的有机肥料样品拿到小区,告诉大家:“这些就是用厨余垃圾做的,种出来的菜又大又甜。”大爷拿着肥料看了半天,后来每次扔垃圾,都会主动把厨余和其他垃圾分开。
试点慢慢推广开来,王忠也从三轮车换成了电动垃圾收集车。车身上印着“垃圾分类,变废为宝”的标语,车厢分成了两格,分别装厨余垃圾和其他垃圾。他每天早上开着车在小区里转,居民们会主动把分好类的垃圾拎出来,有的还会跟他聊两句:“王师傅,我家孩子现在扔垃圾都要先问我,这个该放哪个桶。”
2012 年,新港区建成了第一座垃圾焚烧发电厂。王忠作为环卫代表去参观时,站在巨大的垃圾储坑前,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以前堆积如山的垃圾,通过传送带送进焚烧炉,产生的热量能推动汽轮机发电,烟灰经过处理后变成了无害的炉渣,还能做成地砖。“您看,这些垃圾每天能发三万度电,够周边三个小区用的。”技术员指着监控屏幕说。
王忠伸手摸了摸发电厂的外墙,干净得能映出人影。他想起以前的“垃圾山”,刮风时塑料袋满天飞,下雨时污水流得到处都是,附近的庄稼都长得歪歪扭扭。而现在,垃圾在这里被“消化掉,还能产生清洁能源。那天回家,他特意给孩子看拍的照片,“你看,爸爸拉的垃圾,现在能发电了。”
随着焚烧技术越来越先进,发电厂又加装了尾气处理系统,排放的污染物远低于国家标准。有次小区组织居民去参观,以前反对垃圾分类的张大爷,站在排放口的监测屏前,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感慨道:“以前觉得垃圾又脏又臭,没想到还能这么用,真是变废为宝啊!”
2020 年,王忠成了新港区垃圾分类督导队的队长。他手下有二十多个队员,都是年轻人。
他们不仅要指导居民分类,还要用手机 APP 记录垃圾清运情况,数据实时上传到市里的智慧环卫平台。
有次,平台监测到某个小区的厨余垃圾量突然增多,王忠带着队员去调查,发现是附近一家餐馆偷偷把后厨垃圾混在居民垃圾里扔了,他们立刻联系市场监管部门,制止了这种行为。
现在的新港区,垃圾分类已经成了居民的生活习惯。超市里不再提供免费塑料袋,大家都带着布袋子购物;小区里的垃圾分类投放点干净整洁,还装了除臭设备;就连孩子们的课本里,都有关于垃圾分类和环保的内容。王忠的孙子上小学三年级,每次扔垃圾都会认真分类,还会纠正家里老人的错误做法:“爷爷,废口罩要放进其他垃圾桶,不能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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