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潭位于常山深处,潭水自千年不化的山巅冰雪融渗而下,藏于峭壁环抱的幽谷之中。潭面常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寒气,即便是盛夏正午,靠近潭边也能感到刺骨的凉意,寻常人若不慎失足坠入,不消半柱香便会冻僵四肢,是以得名“逆水寒潭”。
但此刻,潭水中却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赵云身着粗布短打,裤腿挽至膝盖,赤着双脚踩在潭底滑腻的青石板上。他双目微闭,眉头轻蹙,周身三尺内的潭水竟隐隐泛起细碎的涟漪,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水中流转。自天柱山拜别师祖玉真子回到常山,他便在此修炼《九转阴阳诀》,每日辰时初便下潭,直至午时末才上岸,雷打不动。
这五日里,他的日子过得简单而枯燥。白日在寒潭中吸纳水中的阴寒之气,以调和体内日益增长的阳刚内力;傍晚回到石壁上的洞府,稍作休整后,便提着那杆陪伴多年的龙胆亮银枪,来到洞府外不远处的两座师父和义父坟前。坟前立有石碑,只在左侧坟头插着一束风干的野菊,那是师父童渊的长眠之地;右侧坟头则摆着半块磨损的铁令牌,是义父李彦生前随身之物。
每当站在两座坟前,赵云心中便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师父童渊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从基础的枪法招式到《百鸟朝凤枪》的精髓,手把手教他如何在战场上克敌制胜;义父李彦则是教他剑法和箭法,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可惜,两位至亲都因为土匪屠村自责去世。
“师父,义父,今日弟子又来练枪了。”赵云轻声说着,手腕一抖,亮银枪“嗡”地一声出鞘,枪尖划破空气,带出一道凌厉的风声。他凝神静气,按照师父传授的枪法,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百鸟朝凤枪》的每一个动作都熟稔于心,但他此刻练得格外慢,每一次出枪、收枪,都在心中默念着师父的叮嘱,感受着枪杆传来的重量,仿佛师父仍在一旁指点。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便过去了。赵云收枪而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依旧平稳。他走到坟前,将枪靠在一旁,轻轻拂去坟头的落叶,低声道:“弟子定会勤加修炼,不辜负二老的期望,早日平定乱世,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说完,他对着两座坟深深鞠了三躬,才转身回到洞府休息。
如此往复,五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第六日中午,赵云如往常一样在逆水寒潭中修炼。潭水的寒气透过衣物渗入肌肤,顺着经脉游走,与他体内的真气相互交融。他按照《九转阴阳诀》的功法口诀,引导着真气在经脉中缓缓运转,每一次循环,都能感觉到内力有所增长。
然而,就在他运转到第三十六个周天的时候,忽然感觉体内的真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无论如何引导,都无法继续前行。紧接着,一股燥热感从丹田处猛地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心中一惊,这感觉与往日修炼时截然不同——往日即便是内力运转不畅,也只是经脉隐隐作痛,从未有过这般燥热难耐的感觉。
他试图吸纳潭水中的阴寒之气来压制燥热,可往常一呼一吸间便能涌入体内的寒气,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吸收分毫。燥热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团烈火在他体内燃烧,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炙烤着一般,疼得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入潭水中,瞬间便被寒气冻结成细小的冰粒。
“不好!”赵云心中暗叫一声,他知道这是内力反噬的征兆,若是处理不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他强忍着剧痛,试图按照功法口诀引导真气退回丹田,可体内的真气却像是脱缰的野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殒命于此的时候,忽然感觉连接下颌和胸部的任脉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他心中一动,想起师祖玉真子曾说过,《九转阴阳诀》修炼至第七层巅峰时,若能在机缘巧合下打通任脉,便可进入第八层境界。难道,此刻便是打通任脉的契机?
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集中全部心神,感受着任脉处的酥麻感。那酥麻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经脉中爬行。忽然,“嗡”的一声轻响,他感觉任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贯通了一般,原本堵塞的经脉瞬间变得畅通无阻。
紧接着,潭水中的能量像是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不同于往日的阴寒之气,此刻涌入体内的能量带着一股温和而磅礴的气息,顺着任脉游走,迅速蔓延至全身经脉。他体内的燥热感瞬间被这股能量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赵云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按照师祖玉真子传授的方法,引导着这股涌入体内的能量,与自己的真气相互融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快速增长,经脉也在被这股能量不断拓宽、加固。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潭水的水位因为能量的大量流失,竟隐隐下降了几分。赵云始终保持着凝神静气的状态,引导着真气在经脉中运转。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觉体内的能量不再疯狂涌入,趋于平稳的时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见掌心泛着一层淡淡的莹光,体内的真气比之前雄厚了数倍不止。他尝试着引导真气顺着经脉运转,每一次循环都流畅无比,没有丝毫滞涩;接着,他又按照《九转阴阳诀》第八层的功法口诀,引导真气逆流而上。
起初,真气逆流时还有些滞涩,但随着他不断尝试,渐渐变得顺畅起来。当他能够自如地控制真气顺着运转、逆着运转的时候,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知道,自己的《九转阴阳诀》终于突破到第八层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潭水中走出。上岸的瞬间,他感觉身体轻了许多,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抬头望向天空,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师父,义父,弟子突破了!”赵云对着两座坟的方向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弟子已经达到《九转阴阳诀》第八层,下次打通督脉,便可达到九层大圆满。到那时,弟子定能更有能力保护百姓,平定这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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