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月泉村死寂得反常。
连往常聒噪的夏虫都噤若寒蝉,唯有穿过村子的溪流,发出单调而冰冷的潺潺声,反而更添几分诡谲。
林默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木屋。
他没有走村中的小路,而是借着屋檐和篱笆的阴影,向着村子中央那片最为庄重、也最为阴森的区域潜行——
村中祠堂。
根据阿槿零星的言语和老村长异常的举动,祠堂无疑是祭祀的核心场所,也是解开“山神”之谜的关键。
体内混乱的力量被强行压制,如同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每一步都牵扯着暗伤。
但他对身体的掌控和潜行技巧,早已在绝地的生死边缘磨砺得炉火纯青。
终末死气虽不敢轻易动用,却让他天然与阴影和死寂亲和,【阴影亲和】的本能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身形飘忽,落地无声。
越是靠近祠堂,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感便越是浓重。
仿佛有一双冰冷而贪婪的眼睛,自黑暗中注视着整个村落。
祠堂周围的气温明显更低,连月光洒落其上,都显得格外惨白。
祠堂是一座略显破败的青砖黑瓦建筑,门口两只石兽历经风雨,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邪异。
大门紧闭,上面贴着早已褪色的符纸,但林默能感觉到,真正的防护并非这些表象。
他绕到祠堂后方,找到一处墙壁的裂缝,指尖死气微吐,无声地腐蚀掉一小块松动的砖石,露出一个窥视的孔洞。
一股混合着陈旧香火、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从孔洞中扑面而来。
祠堂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如豆般摇曳。
正中央供奉的并非什么慈眉善目的神像,而是一尊通体漆黑、形态扭曲、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诡异雕像!
雕像的面容狰狞,张着大口,露出獠牙,一双空洞的眼窝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
雕像前的供桌上,没有五谷六畜,反而摆放着一些新鲜的、带着血丝的兽骨,以及几个用稻草扎成、胸口贴着符纸的人形傀儡!
傀儡的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五官,显得格外瘆人。
而在供桌下方,地面之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用暗红色颜料勾勒的复杂阵法!
阵法中央,是一个凹陷的坑洞,边缘残留着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血祭之阵!而且是以活人为祭的邪阵!
林默瞳孔微缩。这“山神”,绝非善类,其需求的血食和怨念,远超寻常山精野怪。
他的目光扫过祠堂四壁,上面绘制着一些模糊的壁画。
由于年代久远和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但大致能辨认出是村民跪拜、献上祭品,以及那尊黑色雕像散发出黑气,笼罩村庄的场景。
壁画的一角,还描绘着一条巨大的、隐藏在山岭之中的……类似蜈蚣或巨蟒的阴影,与那黑色雕像隐隐相连。
难道那“山神”的本体,是藏在青木岭中的某个妖物?这雕像只是它接受祭祀的媒介?
就在林默凝神观察之际——
嗡!
怀中一直沉寂的凶刃,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震颤了一下!
不是警示,而是一种……带着厌恶与饥渴交织的悸动!
刀柄末端的星芒骤然亮了一瞬,指向祠堂地下深处!
地下有东西!而且引起了凶刃的强烈反应!
几乎在凶刃异动的同一时间!
“谁在那里?!”
一声苍老而尖厉的呵斥,猛地从祠堂前方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个老村长!他竟然深夜未眠,守在祠堂附近!
林默心中一惊,瞬间收敛所有气息,身体如同壁虎般紧贴墙壁,融入最深的阴影之中,连呼吸都近乎停止。
老村长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急匆匆地跑到祠堂后方,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鼻子还用力嗅了嗅,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奇怪…明明感觉有股陌生的阴气…” 他喃喃自语,目光最终落在了林默刚才窥视的那处墙壁裂缝上。
他走近几步,举起灯笼仔细照了照,又用手摸了摸那块被腐蚀掉的砖石痕迹,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
“有外人进来过!还敢窥探圣祠!” 老村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恐惧,
“难道…是祭品自己送上门了?不对…这气息…不纯粹…”
他猛地转身,对着黑暗的村落方向,发出了一种低沉而古怪的、如同念咒般的音节。
随着他的吟诵,祠堂那尊黑色雕像的眼窝中,竟幽幽地亮起了两点红光!
一股阴冷邪异的波动,如同水纹般以祠堂为中心,向整个村落扩散开来!
林默感觉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的蛛网黏住,那层笼罩村子的屏障似乎被激活了,正在扫描、锁定着每一个异常的存在!
不能久留!
他当机立断,趁着老村长注意力还在祠堂和吟诵上,身影如同轻烟般向后飘退,沿着来时的阴影路径,急速返回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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