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最狂妄的帝江、最自负的太一,此刻眼中都只剩下震撼与凝重。这条路,听起来就让人心生绝望,却又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极致诱惑——不假外求,唯我独尊!
三清面色肃然,道德天尊古井无波,元始天尊眉头紧锁,通天教主眼中却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女娲伏羲相视摇头。接引准提面露苦色(接引更苦了)。帝俊太一与一众妖族大圣呼吸粗重。十二祖巫则兴奋地低吼,此法简直是为他们量身打造!他们不修元神,不悟天道,唯信自身血脉与力量!
白羽的心脏,却在听到“以力证道”四字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不借外物,不假功德,纯粹以自身之力,打破规则,开辟独属大道!
这与他的“执掌归墟,承劫序终”何其相似!归墟,本就是天地终结、万法归寂之地,是现有秩序的“破灭者”。他若走斩三尸或功德成圣之路,等于是在用现有的“秩序”框架去套“终结”本身,何其矛盾!唯有以自身寂灭之力,强行开辟、定义属于自己的“终结”与“循环”大道,才是一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通天险途!
“这条路……”白羽猫瞳深处,灰白色的寂灭火焰隐隐燃起,“才是我该走的路!”
然而,就在他心潮澎湃,道心与鸿钧阐述的“以力证道”之理产生强烈共鸣的刹那——
嗡!
他道基深处,那被重重封印的“污秽”(终末裁定神魔怨念核心),猛然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疯狂与扭曲的终结意念,如同被唤醒的毒蛇,顺着那道共鸣的“缝隙”,疯狂地冲击着封印!同时,污秽本身似乎也在“倾听”道祖讲道,其内部那不断解析、模仿大道韵律的诡异“进化”过程,骤然加速!
“不好!”白羽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强行压下道心共鸣,运转《融神诀》与寂灭仙力,全力镇压、稳固封印。
所幸他反应极快,且封印本就被多次加固,那冲击只是让封印泛起剧烈涟漪,并未立刻破开。但那一瞬间泄露出的、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终结”与“扭曲”道韵,还是让高台之上的鸿钧道祖,似乎极其轻微地……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那一眼,平淡无波,却仿佛看穿了一切虚妄,直指本源。
白羽背后瞬间渗出冷汗,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全力感悟道祖所言、却因境界不足而苦苦思索的模样。
鸿钧的目光并未停留,仿佛只是随意一扫,便继续讲道,开始详细阐述“斩三尸”之法的具体步骤、关隘、以及所需灵宝的匹配要诀。
但白羽知道,刚才那一瞬的异常,绝对没有逃过道祖的法眼!
接下来的讲道,白羽不敢再轻易与道祖所言产生深度共鸣,而是以《融神诀》为桥梁,以一种相对“疏离”的旁观者角度,去解析、记录、印证道祖所讲的每一条大道之理。同时,分出一大半心神,牢牢镇压着道基内蠢蠢欲动的污秽。
他发现,随着道祖对“斩三尸”之法的深入讲解,污秽的躁动似乎有所减弱,但当道祖偶尔提及“因果”、“业力”、“劫数”等与“终结”、“清算”相关的概念时,污秽又会隐隐波动。
“它在‘学习’……或者说,在利用道祖讲道的内容,完善自身对‘大道’的解析与模仿!”白羽心头越发沉重。这污秽的棘手程度,远超预期。
时间在道祖平淡而玄妙的讲道声中缓缓流逝。
台下众仙,反应各异。
三清周身道韵越发凝实,头顶隐隐有三花虚影凝聚,庆云流转,显然收获巨大,已在尝试初步斩尸。女娲身上造化之气升腾,似有所悟。接引准提时而欣喜,时而蹙眉,显然在努力将斩尸之法与西方教义结合。帝俊太一神色专注,身后周天星辰图隐现,似乎在推演以妖族气运、周天星斗之力斩尸的可能。十二祖巫听得昏昏欲睡,唯有后土祖巫,眼中偶尔闪过思索的光芒。
红云老祖脸色越发苍白,额角甚至有冷汗沁出,看向准提方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似悔恨,似恐惧,又似一丝不甘。镇元子紧紧握着他的手,面色凝重。
白羽一边镇压污秽,一边冷静观察。他发现,道祖此次讲道,虽以“斩三尸”为主,但其中穿插的许多关于天道运转、法则交织、因果业力的阐述,对他印证自身的“归墟寂灭”大道,同样有着极大的启发。尤其是关于“劫数”的本质、“终末”与“新生”的辩证,让他对“执掌归墟,承劫序终”这八个字,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斩三尸是‘减法’,去执念,得清净;以力证道是‘加法’,也是‘破法’,凝聚无上伟力,开辟新天。而我的路……或许是‘融法’与‘定法’?融万法归墟,定劫序终末?”白羽心中渐有所悟,对自身道路的规划,越发清晰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道祖讲述“斩三尸”的声音,缓缓停下。
他目光再次扫过下方,缓缓开口:
“三法已明,道路自择。然,成就准圣,乃至窥视混元,非一日之功。尔等可于此殿中静悟,印证所得。”
“吾将于三千年后,行第三次讲道,阐述圣人之道,混元之秘。”
“届时,紫霄宫门再开。”
话音落下,鸿钧道祖的身影,已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高台之上。
紫霄宫正殿大门,并未关闭,氤氲道韵依旧充盈。但道祖已去,讲道暂告段落。
广场上,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各种叹息、议论、欣喜、苦恼之声,渐渐响起。
第二次紫霄宫讲道,结束了。
但对在场的每一位大能而言,真正的“道争”与抉择,才刚刚开始。
白羽缓缓睁开眼,猫瞳深处,一片沉静。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若有所悟的阿离,又望向前方那些神色各异、气息涌动的顶尖大能们。
三千年。
他只有三千年的时间,来消化此次所得,稳固境界,解决污秽隐患,并……为那条注定艰难无比的“以力证道”之路,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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