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河的货栈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东北各地的粮商、药商、山货行掌柜,来了足有两百多位,都是奔着白颖宇的名头——自奉天知府倒台后,谁都看得出,柳子河已成东北最硬的靠山。
白颖宇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身后是护商队的弟兄们,五十杆毛瑟枪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铁皮喇叭传开:“诸位,东北的商道乱了太久,今天,咱们得拧成一股绳!”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我提议,成立‘东北商会联盟’!”白颖宇举起手,“柳子河出护商队,保各位商路畅通;各家出资源,粮、药、山货统一调度,互通有无。赚了钱,按股分红;遇了难,抱团取暖!”
话音刚落,台下就炸了锅。有人兴奋,有人犹豫——抱团取暖是好,可谁来当这个头?
“白先生说了算!”一个锦州的粮商率先喊道。他去年被土匪抢了三船粮,是护商队帮他追回损失,还分文未取。
“对!白先生领头,我们信得过!”附和声此起彼伏。
白颖宇压了压手,继续道:“联盟得有规矩。第一,护商队军费由联盟分摊,按各家生意规模抽成,账目公开;第二,严禁囤积居奇、以次充好,违者逐出联盟;第三,江山好!”
“到!”江山好往前一步,身上的伤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众人推举你为联盟总镖头,护商队归你全权调度,敢接吗?”
江山好抱拳,声如洪钟:“敢!只要有我江山好在,就保联盟商队寸土不失!”
台下掌声雷动。谁都知道,这护商队能硬刚沙俄骑兵、全歼日本浪人,有江山好掌舵,商路比官府的驿站还靠谱。
当日,联盟就定下章程:柳子河货栈为总枢纽,各地分设十个中转站;粮、药、山货价格由联盟统一制定,避免恶性竞争;护商队扩招至五百人,新增的五十杆步枪从天津洋行火速调运。
消息传开,东北商界震动。三日内,又有上百家商户加入,联盟迅速整合了东北七成的粮、药、山货资源——从黑龙江的大豆,到长白山的野山参,都打上了“联盟监制”的烙印。
盛京将军府闻讯,特意送来“商通四海”的匾额,算是官方认了这联盟的名分。连日本的田木株式会社都发来贺电,说要扩大与联盟的山货贸易。
白颖宇没闲着,亲自带着掌柜们核查各地仓库,把发霉的陈粮清出来做饲料,把劣质药材当众烧毁,硬是把联盟的信誉立了起来。有商户想偷奸耍滑,被江山好带着护商队上门,直接砸了铺子,从此再没人敢耍心眼。
秋粮上市时,联盟首次发挥威力。奉天的粮商想抬价,联盟立刻从锦州调粮,平价抛售,气得那粮商直跳脚,最后只能乖乖加入联盟。往关内运粮的商队,挂着“联盟”旗号,沿途土匪望风而逃,连关卡的税吏都不敢多收一文钱。
江山好成了东北最忙的人。今天带队护送山参去天津,明天驰援被马匪围困的药商,护商队的黑旗插遍了东北的官道。弟兄们的家属分了田,日子安稳,打仗更卖力气,缴获的武器堆成了山,连沙俄的马枪、日本的手雷都成了常规装备。
白景双从美国寄来的信里,满是惊叹:“爹,纽约的洋行都在打听东北商会联盟,说想进口咱们的山参!柳子河现在是真成了东北的心脏啊!”
白颖宇回信时,正站在新落成的联盟总号门口。这栋青砖小楼比奉天知府衙门还气派,门口蹲着两尊石狮子,护商队的岗哨持枪而立,往来的商户络绎不绝,个个脸上带笑。
“心脏谈不上。”他写道,“不过是让东北的百姓能多赚点钱,少受点欺负罢了。等你回来就知道,这柳子河的冬天,因为人多了,也没那么冷了。”
入夜,联盟总号的灯亮到深夜。白颖宇和江山好、季宗布围着地图,商量着开春修通到蒙古的商道。窗外,护商队的巡逻队唱着新编的歌谣:“柳子河,是我家,商队走天涯,护商队,保平安,银子赚回家……”
歌声里,柳子河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清晰——它不再只是个小镇,而是东北商道的命脉,是乱世里无数人托身的希望。而这一切,都从那个决定抱团取暖的清晨开始,在枪声与算盘声中,长成了谁也撼不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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