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草的种子刚在柳子河的田庄发了芽,京城就传来了些不太平的风声。
白颖宇是从顺天府尹的密信里得知的。信上没说太多,只隐晦地提了一句:“赵相近日与几位王爷过从甚密,似在商议新政,恐对南方商户不利。”
赵相是出了名的保守派,向来不待见白家这样“不务正业”的商户,更瞧不上他们与洋人做买卖。白颖宇捏着信纸,眉头紧锁——新政?以赵相的性子,所谓的“新政”,怕是要拿他们这些新兴的商户开刀。
“爹,您看这事儿……”白景武也看到了信,脸上满是担忧,“要不要先把南边的货船停一停?”
“停不得。”白颖宇摇头,“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他沉吟片刻,“你让人去趟天津,告诉码头的王掌柜,最近出货多加点人手,尤其是运往上海和广州的药材,务必盯紧了,别出岔子。”
白景武应声而去,白颖宇则转身去了百草厅。刚进门,就见账房先生愁眉苦脸地拿着本账簿:“三爷,刚盘了账,这个月的药材进价涨了两成,听说赵相那边下了文书,要严查药材走私,不少药商趁机抬价呢。”
“我知道了。”白颖宇接过账簿,翻了几页,“涨价没关系,咱们的药不能涨。你让人去库房看看,把去年存的陈药清一清,先顶着,别让百姓觉得咱们跟着起哄。”
他心里清楚,赵相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严查走私是假,想借机拿捏他们这些靠南货发家的商户才是真。
正说着,白景琦从外面闯了进来,手里挥着张报纸,脸上又是气又是急:“三叔!您看这报纸!赵相说咱们白家勾结洋人,倒卖药材,还说……还说您给东京的药铺供货,是通敌!”
白颖宇接过报纸,上面的字迹刺眼得很。他平静地看完,反而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想动咱们,总得找个由头。”
“那怎么办?”白景琦急道,“这要是传开了,咱们的药铺还怎么开?”
“开还是要开的。”白颖宇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炭盆里,火苗舔舐着纸张,很快就化为灰烬,“他想让咱们怕,咱们偏不怕。你去把各地分号的掌柜都叫来,就说我有要事商议。”
当天下午,百草厅的后院就聚了十几个人,都是白家在各地的分号掌柜,一个个神色凝重。
“……情况就是这样。”白颖宇坐在主位上,语气沉稳,“赵相既然动了心思,咱们就不能坐以待毙。从今日起,各地分号都要仔细盘查账目,尤其是与洋人交易的部分,务必清清楚楚,不给人留下把柄。另外,南边的药材基地,多派些人手看守,若是有人敢来捣乱,不必客气,直接拿下送官——记住,要留活口。”
掌柜们纷纷点头记下,气氛虽紧张,却没人露出惧色。跟着白颖宇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习惯了风浪。
散会后,白颖宇独自留在后院,望着刚抽芽的月见草。嫩绿的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晃,看似柔弱,却透着股韧劲。
他想起白景双从纽约寄来的信,说那边的华人商会已经联合起来,打算在华盛顿办个“中医药展”,让世界看看他们的东西。信里还说:“爹,您常说,咱们的根在这儿,但枝叶要往远处长。别担心,风雨越大,咱们越要站得稳。”
白颖宇伸手拂过月见草的叶片,指尖沾了点露水。是啊,风雨越大,越要站得稳。
这时,管家匆匆跑来,递上一封密信,是东京的田木株式会社发来的。信上说,赵相也派人去查他们的账了,还暗示可以帮忙“周旋”。
白颖宇看完,直接把信烧了。田木的好意他心领,但这种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他转身回了屋,提笔给白景双写了封信,让他在纽约也多留个心眼,提防着些赵相那边的人。写完又觉得不妥,添了句:“不必担心家里,你在那边好好干,让洋人也瞧瞧咱们的厉害。”
放下笔,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来,落在信纸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
白颖宇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但他不怕,白家的人,从来就不是怕事的性子。
就像这月见草,就算有狂风暴雨,只要根扎得深,总能再抽出新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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