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挤压、扭曲。
意识在光怪陆离的彩色乱流和震耳欲聋的虚空尖啸中沉浮,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粉碎机,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
《生死簿》在识海中剧烈震颤,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死死护住他的核心神魂,但那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引魂灯芯融入的圣瞳自发运转,微弱的星辉竭力稳定着几近溃散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随时可能熄灭的油灯。寂灭之棺的寒意自主弥漫开来,对抗着空间乱流中那股无所不在的、试图将一切同化为虚无的侵蚀力量。
若不是这三重护持,若非他的肉身历经多次淬炼又融合了源阴之力,早在踏入那漩涡的瞬间,他就已被彻底撕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神魂俱灭。
这就是穿越虚空的代价!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剧烈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某种金属变形的刺耳声音。
林夜重重摔落在坚硬无比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洒落在身下冰冷、粗糙、布满锈蚀的“地面”上。
他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神魂如同被榨干的海绵,空空荡荡,又针刺般疼痛。体内原本奔腾流转的源阴之力此刻变得如同涓涓细流,晦涩迟缓。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第一时间警惕地环顾四周。
首先感受到的是“气”。
这里的天地灵气……近乎枯竭!并非稀薄,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寂”和“惰性”。它们如同沉重的水银,弥漫在空气中,却极难被引动、吸收,甚至对神识有着明显的压制和排斥作用。《生死簿》的运转变得异常艰难,吸收转化外界能量的效率暴跌至不足平日百分之一!圣瞳对星辰之力的感应也几乎被完全隔断,只有最核心处那一点灯芯般的星火还在顽强燃烧,提供着微乎其微的感应。
这是一个……被主流法则抛弃、遗忘的角落!一个能量的荒漠!
紧接着是眼前的景象。
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仿佛没有边界的平台之上。脚下并非是泥土或岩石,而是某种不知名的、呈现出暗沉铁灰色的金属,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斑驳的锈迹,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许多地方已经锈蚀穿孔,露出下面更加复杂的、早已停止运转的符文结构和导管,仿佛某种巨兽死亡后裸露的森森骨骼。
抬头望去,没有天空。
头顶是一片无边无际、缓慢旋转的、扭曲的混沌色彩。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无数破碎的世界残片、扭曲的光带、以及偶尔一闪而过的、巨大到令人心悸的阴影在虚空中无声飘荡。一种巨大的、冰冷的、令人绝望的孤寂感扑面而来,仿佛自身渺小如尘埃,随时会被这片无尽的虚空彻底吞噬。
他所处的这个金属平台,就像是一座漂浮在这片死寂虚空中的、彻底失事的孤岛,或者说……废墟。
“虚空废墟……”林夜脑海中闪过守墓人化道前留下的这个词,此刻才有了最直观、最震撼的认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个踉跄又半跪在地。伤势比预想的更重,空间传送的后遗症和此地诡异的环境让他极度不适。
就在这时——
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却清晰的、仿佛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一堆锈蚀的金属残骸后传来。
林夜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强压下伤势,猛地抬头望去,眼神锐利如鹰隼,体内残存的源阴之力悄然运转,蓄势待发。在这未知绝地,任何动静都可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只见从那堆如同小山般的垃圾山后,转出来三个身影。
他们的身形与人类似,但穿着极其破旧简陋,仿佛是用各种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破布和皮革胡乱拼接而成的衣物,沾满了油污和锈迹。他们的脸上、裸露的皮肤上,也或多或少带着一些锈蚀般的斑痕,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野兽般的警惕与锐利。
为首一人个子稍高,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非刀非剑,更像是一根粗陋的金属长棍,顶端镶嵌着一颗黯淡的、似乎随时会熄灭的能量晶体,棍身布满了锈迹和磕碰的凹痕。他身后的两人,一个手持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另一个则空着手,但手指关节粗大,布满老茧,显然拳脚功夫不弱。
三人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半跪在地、明显带着伤、衣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林夜。
短暂的沉默和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审视的味道。
那为首的高个子上下打量着林夜,尤其是他相对“干净”的衣物和虽然重伤却依旧不凡的气度(与此地环境相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和……深深的鄙夷。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手中的金属长棍微微抬起,指向林夜,喉咙里发出一种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与人交流过的声音,语调古怪,却奇迹般地能听懂:
“新来的?”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从哪个旮旯角里‘飞升’上来的废料?”
“飞升者”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夜心神骤然一凛!
不是因为这充满侮辱性的称呼和语气,而是就在对方开口的瞬间,他眉心的圣瞳,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传来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悸动!
这种悸动并非指向对方本人,而是清晰地指向了他们身上那锈蚀的斑痕,以及他们手中武器上附着的陈旧污秽!
那是一种……与蠹虫污染同源,却更加古老、死寂、近乎彻底湮灭的腐朽气息!
这些人,或者说他们长期接触的环境,竟然存在着与“窃星之蠹”力量同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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