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强要他们落草,他们只需推说父命难违,我又能如何?”
“那如今……”
花荣望着宋江,仍不知他意欲何为。
“贤弟,知徒莫若师,”
宋江含笑说道,
“我这俩徒弟,从来不是安分之人。”
“当初他们拜我为师,看中的不就是‘及时雨’在江湖上的名号么?”
“他们现在不肯落草,一来是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二来,也是因为没见到能让他们动心的好处。”
“我刚才话说一半,这两兄弟既然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迟早会落入我的算计……”
宋江说得洋洋得意,
一旁的花荣却神情复杂。
他想起当初在清风寨做知寨时,
就是因为不擅长官场逢迎,
才被上司不喜,
特意派了个刘高来做文知寨牵制他。
当初跟着宋江落草,
本以为从此能过上快意自在的日子,
不用再勾心斗角,
却没想到,
宋江如今的行事作风,
竟和从前在官场时如出一辙!
只是现在,
他既已上了宋江这条船,
一时之间,已是难以脱身了。
……
接下来的两天,
果然如宋江所料,
孔明和孔亮两兄弟,
对宋江口中的“计策”念念不忘,
时不时就来探问几句。
宋江却故意吊着他们,
每当二人问起那“计策”,
他不是装糊涂,就是岔开话题。
仗着师父的身份,
孔明孔亮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如此拖了两三天,
两兄弟终于按捺不住,
这天特地备了一桌酒席,
只请了宋江和花荣两人。
酒过三巡,
孔明不再绕弯子,直接问宋江先前说的计策究竟是什么。
宋江见时机成熟,也不再卖关子,
把之前对花荣说过的那番话,
又对两兄弟说了一遍。
一听宋江所谓的计策竟是劝他们落草为寇,
孔明和孔亮当场愣住了。
两兄弟虽然在白虎山一带横行多年,
行径与土匪已无太大区别,
但名义上还是清白身份。
一旦正式落草,成了草寇,
不但要遭官府通缉,
连眼下这偌大的家业,恐怕也保不住。
两人顿时面露犹豫之色。
宋江也不紧逼,
只让他们回去好好商量,
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他。
孔家庄后院,孔明与孔亮将宋江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了父亲孔老太公。
孔老太公在白虎山一带经营孔家庄多年,暗地里打点官府、权衡利弊,皆由他一手安排。两个儿子抢来的女子,也是先孝敬给他,而非私自留下。
听完宋江的意图,孔老太公连连摇头:“当初让你们拜宋江为师,是借他江湖名声方便行事,不是叫你们随他落草为寇!”
孔亮不服:“师父说落草只是权宜之计,将来招安还能谋个官身。”
孔明也附和:“我们孔家庄辛苦多年,钱财大半孝敬了官府。若能做官,谁还敢惹咱们?”
“蠢材!你们这脑子进了官场,迟早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孔老太公举起拐杖,一人打了一记,“宋江在绿林吃得开,进了官场不过是高官手中的棋子。用得着时赏你卖命,用不着时命都难保。”
孔老太公活了大半辈子,世事洞明。两兄弟虽不服,却不敢违逆。
孔明道:“爹,那我们明日去回绝师父……”
话未说完,又挨了一拐杖。
“蠢材!哪有这么回绝的?”
“那爹的意思是……?”
“就说你们虽愿追随,但老父不允,须留庄尽孝。”老太公点拨道,“话不说绝,将来孔家庄若有难,还能投奔宋江……”
第二天,孔明与孔亮依照父亲的吩咐,婉拒了宋江的邀请。
宋江颇感意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两兄弟的态度全然转变。
他不动声色地探问,很快从孔亮口中得知是孔老太公的主意。
宋江只得叹息人算不如天算。
招揽不成,宋江不愿在孔家庄多留,决意携家人前往清风山。
孔明、孔亮挽留不住,便设宴为宋江与花荣等人饯行。
酒过数巡,孔明端出一盘金银欲献与宋江。
宋江正欲推辞,忽有庄客慌慌张张冲入厅内,喊道:“大公子、二公子,不好了!梁山人马打过来了!”
孔亮一把扯住庄客衣领,喝问:“梁山为何来犯?我孔家庄何曾得罪过他们?”
庄客颤声答道:“听说是有村民告到了梁山,梁山大王带着千百马军前来讨公道……二公子,他们快到了,得赶紧禀报老太公!”
孔明、孔亮闻讯惊慌,急忙奔向后宅禀告父亲。
厅中,宋江望着满桌酒菜,忽然笑出声来:“天助我也!”
他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吩咐花荣:“贤弟,速去收拾行装。我去劝孔家父子随我们同走。”
花荣忧心道:“公明哥哥,梁山既来攻庄,我们若带孔家人离去,只怕赵寨主那边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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