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结束时是晚上十点零七分。凌玥断开神经连接，从虚拟世界回到现实。
她摘下全息眼镜，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顾晏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前悬浮着多个监控画面。
“行动开始了。”他说。
其中一个画面显示着江城市高新区夜景，几辆没有标识的黑色厢式车悄然驶入创智云数据中心园区。另一个画面是某居民小区，便衣警察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第三个画面是银行系统的操作界面，几个账户被同时冻结。
“服务器端控制住了，数据正在镜像备份。”星尘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现场抓获技术人员五名，包括负责人孙浩。初步审讯，他们承认负责频道的日常运营和技术维护，但坚称内容都是‘上游内容提供商’给的，他们只负责播放和收钱。”
“上游是谁？”凌玥问。
“孙浩说，对方代号‘园丁’，每次通过加密信道单线联系。内容包会定时发送到指定的匿名存储节点，他们下载后处理、上传。脉冲信号是直接混在内容包里的，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以为是‘增强用户体验的沉浸式编码’。”
“钱呢？”
“打赏收入的65%转入‘园丁’指定的加密钱包，35%留作运营成本和分成。孙浩的账户里这三个月进了两百多万。”
顾晏辰调出抓捕现场的实时画面。审讯室里，孙浩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他是个瘦削的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典型的技术宅模样。
“我不知道那是偷拍的。”孙浩对审讯的网警说，“‘园丁’说那是合法采购的跨维度文化影像，有授权。我就是个打工的，写写代码，维护服务器，哪知道那么多。”
“脉冲信号呢？”审讯警官问。
“什么脉冲？我不懂。文件拿来我就上传，格式都是对方定好的。”
“你和‘园丁’怎么联系？”
“加密邮件，一次性的。他发任务和收款账户过来，我完成后发确认码回去。从不直接对话。”
“见过面吗？”
“没有。连声音都没听过。”
审讯持续了一个小时，孙浩的供词基本一致：不知情，只是技术执行，上游神秘。
就在审讯快结束时，孙浩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大概两周前，‘园丁’发来一个测试包，让我在非公开频道试播。我试了，效果不错。后来他回复邮件时，说了一句……”孙浩努力回忆，“说‘赵总很满意‘播种’效果，准备启动‘花期管理’了。好好干，不会亏待你。’”
审讯室里安静了几秒。
“哪个赵总？”警官问。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邮件里就这么写的，我以为是他们公司老板。”孙浩顿了顿，“但那个测试包的内容……和平时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是实景偷拍，是……是合成的。用那些实景素材做基础，加了很多特效，弄得特别……神圣。画面里那些在种田的、练功的、盖房子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特别安宁的笑，动作整齐划一，像……像机器一样精确。背景音乐也不是实录的环境音，是那种空灵的、重复的旋律，听久了让人发困。”
孙浩打了个寒颤：“我播了十分钟就关了，不舒服。但‘园丁’说测试数据很好，观众停留时长和打赏率都创新高。”
凌玥和顾晏辰对视一眼。
“那是‘意识调谐器’的测试。”顾晏辰说，“用偷拍的实景素材做底，加上心理暗示性的视听效果，测试观众的反应。‘花期管理’……可能是下一阶段的行动代号。”
星尘的声音响起：“孙浩的供词和邮件记录吻合。那个测试包我恢复了，分析结果：视觉特效里隐藏了高频的‘秩序偏好’暗示，音乐里嵌入了阿尔法波诱导，整体设计目标确实是降低批判性思维、增强对‘整齐划一’的接受度。”
“赵明远在打磨他的‘花园’。”凌玥说，“偷拍直播是‘播种’，测试反馈是‘培育’，‘花期管理’可能就是大规模的……意识干预。”
抓捕行动在凌晨两点结束。服务器查封，人员拘留，资金冻结。表面上看，铲除了一个非法直播窝点。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枝叶。
根还在深处，那个代号“园丁”、背后站着“赵总”的地方。
凌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睡的城市。手臂上的刺痛还在，但已经习惯了，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像某种永不愈合的伤疤，也像某种永不关闭的眼睛。
“我们需要接近核心。”她说，“不能再这样外围敲打了。”
顾晏辰站在她身边：“星尘已经在准备‘赵铭’和‘林雪’的升级档案了。但这次会更危险，赵明远可能已经有所警觉。”
“那就让他警觉。”凌玥转过身，“反正迟早要对上，不如我们选战场。”
窗外，城市边缘的天空开始泛起灰白。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战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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