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悦官邸顶层公寓的清晨,是被一种死寂包裹着的。阳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切割出锐利的光斑,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昨夜的喧嚣、对峙、暗流汹涌,仿佛都随着黎明一同沉淀下来,化作了更深的、潜伏在平静水面下的危机。
林晚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酒会上陆惊野那如同毒蛇般黏腻冰冷的视线,陆北辰看似维护实则掌控的拥抱,苏曼嫉恨交加的眼神,以及“鹰”那张神秘的纸条。每一帧画面都像淬毒的针,刺穿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北城在晨曦中苏醒,车流如织,霓虹渐熄,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繁华依旧。但她知道,这座城市的表皮之下,早已暗潮汹涌,而她,正站在漩涡的最中心。
陆北辰昨晚那句“你是我选中的人。动你,就是动我”,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是警告?是宣告?还是……一丝微弱的、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她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不能被他偶尔流露的、似是而非的“维护”所迷惑。在这个男人心里,利益和掌控永远排在第一位。她必须时刻记住自己的处境和目的。
洗漱,换上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化上精致的妆容,将所有的疲惫和不安深深掩藏。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冷静,下颌微抬,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冷硬和疏离。很好,这就是她今天需要戴上的面具。
七点五十分,她准时下楼。周骁和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等在门口。让她微微蹙眉的是,车旁还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身形健硕的陌生男人。他们的站姿笔挺,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一种职业保镖特有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是陆北辰昨晚说的“多派两个人”?
周骁为她拉开车门,低声解释:“林顾问,这是阿成和阿杰,陆总安排他们负责您近期的出行安全。”
林晚的心沉了一下。果然是监视。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更严密的控制。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弯腰坐进车内。
陆北辰已经在了。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动静,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早。”他淡淡招呼。
“早,陆总。”林晚在他斜对面坐下,目光扫过车外那两名如同门神般的保镖,语气听不出情绪,“谢谢陆总安排的人。”
陆北辰翻动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声音平淡:“最近不太平,小心点好。”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的职责是确保你的安全,不会干涉你的正常工作。”
不会干涉?林晚心中冷笑。寸步不离的“保护”,本身就是最大的干涉和监视。这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下。她获取核心数据的计划,将变得更加困难,甚至……危险。
“明白。”她不再多言,将视线投向窗外。车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文件翻动的细微声响,和车外那两名保镖坐上后面一辆黑色SUV的关门声。
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林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大脑飞速运转。陆北辰加强监控,说明他对当前的局势也有了警惕,或者说,他感觉到了某种威胁。这威胁来自陆惊野?还是……他也开始怀疑她?
她必须更加小心谨慎。获取数据的计划需要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取得他更深的“信任”,至少,是工作上的依赖。
到达公司,一切如常。项目组晨会,处理邮件,与团队沟通周氏工坊和程老那边的合作细节。林晚全身心投入工作,表现出极高的专业效率和专注度,对那两名如影随形的保镖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两件会移动的家具。
她的冷静和如常的表现,似乎让暗处观察的目光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林晚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下午,她需要去法务部沟通一份重要的版权授权合同细节。这是“东方韵”与一位国际顶级影像艺术家合作的关键环节,涉及金额巨大,条款复杂。法务总监亲自接待了她,两人在会议室里就几个关键条款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法务总监接了个紧急电话,先行离开。林晚独自在会议室整理文件,那两名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会议室门口,像两尊门神。
就在这时,法务总监的助理,一个看起来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孩,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林顾问,辛苦了,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谢谢。”林晚抬头,报以微笑,接过咖啡。女孩放下咖啡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有些犹豫地站在桌边,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林晚放下文件,温和地问。
女孩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林顾问,总监让我提醒您一下,关于那份影像授权的最终版合同和附件,特别是涉及海外支付流程和税务规避的那部分补充协议,总监说需要您最终确认签字前,再和他当面核对一下细节,因为里面有些……嗯……比较敏感的条款,怕邮件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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