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檐下霜色,墙畔新痕
立冬前的最后一个晴日,阳光把祠堂的窗棂照得透亮,续功墙上的拓片在光里泛着暖黄,像被岁月浸过的老照片。苏砚辰踩着小板凳,踮脚往最高处贴新拓的“补锅杠”——那是李大叔昨天蹲在槐树下补了三户人家的铁锅,火星子溅在他袖口上烧出三个小洞,却笑得满脸褶子说“这点烫算啥”。
“砚辰,左边点,再左边点!”周思远站在地上扶着板凳,仰头看着那道歪歪扭扭的朱砂杠,“李大叔的手艺可是祖传的,这杠得贴在‘修桥杠’旁边,都是手上的硬功夫。”
苏砚辰鼻尖冒汗,小手捏着拓片边角不敢使劲:“思远叔,我够不着了……”话音刚落,板凳忽然晃了晃,他吓得赶紧抱住旁边的木柱,拓片“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正落在走进来的陈默脚边。
陈默弯腰捡起拓片,指尖拂去上面的灰,抬头看儿子扒在木柱上的模样,又气又笑:“跟你娘小时候一个样,做事总爱逞强。”他把拓片递给周思远,伸手将苏砚辰抱下来,“这种登高的活儿,该叫大人来。你忘了上次爬树掏鸟窝,摔进柴草垛里还嘴硬说‘是鸟窝先动的手’?”
苏砚辰搂着陈默的脖子,脸埋在他肩头蹭了蹭:“爹,李大叔的补锅杠掉地上沾灰了,会不会不灵了?”
“傻小子,”林薇薇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走进来,热气在她鬓角凝成细珠,“这杠灵不灵,不在纸面上,在人心上。你李大叔补的锅,煮出来的粥都比别家香,这就是最好的‘灵’。”她把姜汤递给周思远,又往陈默手里塞了一碗,“快趁热喝,今早续功墙根的冬青都挂霜了,别冻着。”
周思远捧着姜汤,哈着白气笑:“昨儿后半夜,我看见张爷爷拄着拐杖来续功墙前站了半晌,手里还攥着他的‘拾柴杠’拓片。我问他咋不睡,他说‘看看这些杠,就想起年轻时跟你奶奶一起上山拾柴的日子’。”他指着墙上那道最短的“拾柴杠”,“你看这杠尾的小弯钩,是张爷爷自己画的,说像当年你奶奶扎的红头绳。”
陈默喝了口姜汤,目光落在续功墙最底下那排新添的拓片上——有狗蛋媳妇新画的“接生杠”(她昨天帮邻村的母猪接生下五只小猪崽,朱砂杠上特意点了五个小红点),有丫蛋的“纺线杠”(线轴转得飞快,杠尾绕了三个圈像缠满的线),还有苏砚辰前几天画的“喂牛杠”(他学着王大叔的样子给老牛梳毛,被牛舌舔了手心,笑得直不起腰,那道杠因此歪得像条游蛇)。
“对了,”林薇薇忽然拍了下手,“昨儿货郎带消息说,县里要办‘百工展’,让各村选些能体现日子功夫的物件送去。我琢磨着,咱把续功墙的拓片裱成册子送过去,再附上每个人的小故事,保管能让城里人开开眼。”
“我看行!”周思远眼睛一亮,“上次货郎带来的画报上,城里人都爱瞧咱乡下这些‘土功夫’。你看这‘补锅杠’上的火星印,‘修桥杠’边的鹅卵石拓痕,都是独一份的稀罕物。”
苏砚辰从陈默怀里挣下来,跑到续功墙前数杠:“爹,娘,你们看!续功墙都快贴满半面墙了!上次说要画满一百道杠,现在都一百二十三道了!”他小手点过“揉面杠”“喂鸡杠”“补锅杠”,忽然停在最角落一道浅灰色的杠上,“这道是谁的?颜色咋这么淡?”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道杠用铅笔淡淡描成,旁边写着“帮迷路的老阿婆找着家”,没有名字,只有个小小的槐花印记。
“这是……”林薇薇忽然想起什么,“前天清晨我来祠堂,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在墙前站了好久,手里捏着铅笔犹豫半天,才画了这道杠。我问她叫啥,她说‘就当是路过的’,放下拓片就走了,鞋上还沾着露水,像是从邻村赶来的。”
陈默指尖抚过那道浅灰的杠,纹路里还藏着铅笔屑:“这世上的好,本就不全是有名有姓的。就像檐角的霜,落下来无声无息,却能让晨起的人知道夜里有多冷,又有多静。”
周思远取来砚台,往里面倒了点温水研墨:“我把这道杠描深点吧,别让霜气给洇没了。”墨条在砚台里转着圈,黑墨渐渐晕开,像给那道浅灰的杠裹上了层暖意。
苏砚辰看着周思远描杠的样子,忽然跑出去抱来自己的小木牌,上面新画了道“扫霜杠”——今早他起得早,看见续功墙根的冬青上结着白霜,蹲在那里扫了半个时辰,睫毛上都沾了霜花。
“思远叔,我的扫霜杠能贴在‘补锅杠’旁边不?”他举着木牌仰起脸,“李大叔补锅时冒火星,我扫霜时冒白气,都是‘气’字辈的!”
祠堂里的人都笑了,林薇薇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行,就贴在旁边。咱这续功墙啊,就该这么热热闹闹的,像咱村头的老槐树,枝枝桠桠都得长满新叶才好看。”
日头爬到头顶时,货郎摇着拨浪鼓进了祠堂,看见续功墙上新添的“扫霜杠”,眼睛一亮:“我昨儿在邻村听说你们这墙成了宝贝,连县太爷都派人来问能不能拓份副本带回去。”他从担子底下翻出个布包,“这是城里书店掌柜托我带来的,说给续功墙添点新花样——一百张洒金宣纸,拓出来的杠准保金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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