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在迷宫般的B区通道中颠簸穿行，速度不快，但路线曲折。
凯伦对这片区域显然了如指掌，操控着这辆破旧的“百宝囊”灵巧地避开堆放的杂物、破损的管道，甚至偶尔从一些看起来根本过不去的狭窄缝隙中挤过，金属摩擦的吱嘎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前方通道变得宽阔了一些，但光线依旧昏暗。
通道尽头，出现了一道厚重的、泛着暗哑金属光泽的闸门，闸门旁有一个突出墙壁的小型控制台，两个穿着制式灰褐色服装、腰间别着棍状武器的男人正站在那里，神态懒散地聊着什么。
他们的制服看起来并不算精良，甚至有些陈旧，但在这个环境中，已显得颇为“正规”。
闸门上方，一个模糊不清的红色指示灯静静亮着，旁边有几个磨损严重的符号，大概是某种警示或标识。
凯伦在距离闸门还有十来米的地方慢慢停下了车，车身又是一阵摇晃后才勉强稳住。
他关闭了引擎，嗡鸣声停止，只剩下车内设备低低的运行噪音。
“在这等着，我去打个招呼。”凯伦回头对林冉星他们快速说了一句，脸上那种惯有的精明和急躁稍微收敛了些，换上了一副更为圆滑、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表情。
林冉星透过前窗那块不算清晰的玻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只见凯伦脸上堆起笑容，快步走向那两个守卫，边走边从怀里摸索着什么。
“嘿，勃利，克林，今儿是你们哥俩当值啊？辛苦辛苦！” 凯伦的声音透过不隔音的车壁隐约传来，带着一种熟稔的腔调。
被称作“勃利”的守卫是个光头，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旧疤，他斜睨了凯伦一眼，没接话，只是用手里那根短棍无聊地敲着自己的手掌。
另一个则瘦削些，脸上倒是没什么明显疤痕，但眼神同样冷淡，他上下打量着凯伦，又瞥了一眼后面那辆破车，鼻腔里哼了一声。
“少套近乎，凯伦。规矩你懂，非登记车辆和不明人员，不准从这儿上C区。” 勃利的声音干涩，没什么感情色彩。
“懂，懂，规矩当然懂！” 凯伦连连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但车内几人都凝神听着，依然能隐约捕捉到，“这不是……带了几个新朋友嘛，刚从下边儿捞上来的，不懂事，想上去见识见识。老皮特的车，临时用用，你看这破玩意儿，能有什么威胁？”
他说着，身体更靠近了些，肩膀似乎不经意地撞了克林一下，同时手里一个小巧的、约莫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片，以极快且隐蔽的速度，塞进了克林那件灰褐色制服胸前的口袋里。整个动作流畅自然，显然是做惯了。
克林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胸前鼓起的小小形状，手指在口袋里轻轻一捻。
他没有立刻拿出来看，但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虽然那变化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
“下边捞上来的？” 疤脸皱了皱眉，目光再次投向破车，似乎想透过那不透明的车窗看清里面的人，
“身份干净吗？别惹麻烦。”
“干净！绝对干净！” 凯伦拍着胸脯保证，声音又压低了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味道，
“就是几个运气好点、脑子还没完全僵掉的‘新人’，啥也不懂，就想看看上边啥样。我寻思着，带他们开开眼，以后说不定也能给咱B区……呃，给两位大哥这边，带来点‘便利’，您说是不是？老皮特也打点过了。”
他说到“便利”时，手指不易察觉地搓了搓。
勃利和克林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刀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随意地垂在身侧，那小黑片显然已经收好。
克林又看了凯伦两秒，然后挥了挥手，语气依旧不耐烦，但已没了最初的坚决：“行了行了，别在这杵着碍眼。上去规矩点，别瞎看瞎逛，更别惹事。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明白！多谢两位大哥通融！” 凯伦脸上的笑容更盛，点头哈腰，随即转身快步走回车旁，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搞定了，坐稳。” 他简短地说了一句，重新发动车辆。低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
控制台上的勃利似乎按下了某个按钮。厚重的金属闸门发出一阵沉闷的、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嘎吱”声，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条向上倾斜的、内部光线更明亮些的甬道。
凯伦一推拉杆，破车“哐当”一声，颠簸着驶入了甬道。闸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车厢内短暂的沉默。
陶天官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显然对刚才那一幕的“交易”不以为然，但也知道这是必要的“规则”。
郭今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凯伦的背影。
甬道是斜坡，并不长。破车吃力地向上爬升，震动和噪音更大了。
大约一分钟后，前方豁然开朗。
刺目的、不同于B区那种昏暗或惨白人造光的自然光线，而是高度模拟的自然光线涌了进来，让习惯了昏暗环境的几人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破车驶出了甬道出口。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有所心理准备的林冉星，也感到一阵短暂的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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