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天过后，农博特明显变得有些不同。
他依然会进行日常的灵能训练，依然会去档案馆看书，但发呆走神的频率显着增加了。
有时他会盯着手中灵骨书籍良久，目光却没有聚焦到流动的符文上；有时在联系灵能附着时，火焰会因他心绪不宁而突然失控摇曳。
这一切都被奈拉菲看在眼里。
天哪，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看到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因为这个闷葫芦家伙情绪低落而影响了她的心情——那也太荒谬了。
她只是觉得，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这么久，就算是养一只宠物（比如某种温顺的晶体蜥蜴），看到它蔫蔫的，也该过问一下的对吧？
没错，这仅仅是出于最基本的…同居者的关怀而已。
抱着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态，奈拉菲在训练场的角落找到了农博特。
他正靠着一块发光的晶石，面无表情地啃着一管灰扑扑的，看起来久毫无食欲的营养膏，那样子更像是在给机器添加燃料，而不是在享受食物。
奈拉菲很自然地走到了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个精致的透明杯子，里面盛着淡紫色的液体，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在其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给你。”
她的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冰镇星光果汁，我加了点月光花蜜。心情不好的时候喝这个最舒服了，凉凉的，能让人清醒点。”
她看着农博特依旧有些神游天外的样子，忍不住打开了话匣：
“‘问题本身比答案重要’，奶奶的话你还真听进去了？还在纠结那个问题？”
她其实不太能理解，一个假设性的问题怎么能让这个平日里像块石头一样的士兵困扰这么久。
她当然不理解，她不是帝国人，更不是克里格，无法切身理解那种与生俱来就是为了赎罪，将死亡视为唯一归宿的沉重信仰。
农博特沉默地接过杯子，冰凉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
他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冰块和荡漾的紫色液体，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瞬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滋味在他口中炸开。
不同于大多数食物和配给水的寡淡，也不同于之前那些点心的怪异味道，更不像虫子腐液的腥臭腐蚀感。
这种纯粹的味道，混合着水果的清新和冰块的刺激，仿佛一道酷暑下的冰泉，冲刷过他麻木的味觉神经，带来一种短暂的愉悦感。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凉意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因持续思考而有些发热的大脑都为之一轻。
他拿着杯子的手顿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这个，真好喝。”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的波动。
“咦？”
奈拉菲惊讶地眨了眨眼，
“你居然能喝出‘好喝’？原来你的味觉也不是完全失灵嘛！”
她顿时有种莫名的成就感，开心地晃了晃脑袋，也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晒足了太阳的猫，
“甜吧？我特意调的比例！生活嘛，就是要学会享受这些小小的快乐才对。”
看着奈拉菲沉浸在简单满足中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果汁。
他从未将“享受”与自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
在克里格，或者说是帝国底层，快乐是奢侈品，甚至是需要被警惕的软弱表现。但此刻，这杯冰凉的甜饮，以及奈拉菲脸上那鲜活生动的表情，像是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试图穿透他内心厚重的阴霾。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让清甜冰爽的滋味在口中停留得更久一些。
他听着奈拉菲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她是如何挑选果实，如何调配花蜜，偶尔还会抱怨一下奶奶对网道修复进度的苛刻要求。
农博特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表示他在听。
那一刻，静谧美好的场景，仿佛看到了洛亚蒂。
他没有再提起那个关于帝皇和帝国的问题，但紧锁的眉头似乎在不经意间舒展了一些。
他看着奈拉菲因为说到兴处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发亮的眼睛，这位异形少女似乎也并不那么令人讨厌。
至少，她带来的这杯“配给水”，是他短暂而灰暗的人生中，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的，名为“愉快”的体验。
奈拉菲不像个话痨，但今天的表现她是，她也很紧张，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农博特。
看到他似乎没有那么沉闷了，甚至能对果汁给出正面评价，她的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丝小小的雀跃。
她赶紧把这归咎于“厨艺”被认可的成就感，并决定下次或许可以尝试做点别的什么给他尝尝…嗯，绝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
“非常抱歉，贤者大人，士兵0214在执行任务中出现了意外，这次返回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一切原因都已经在任务简报中写的非常清楚了，请您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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