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伟?”蔡质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思索之色,“他现为谏议大夫,秩虽六百石,但掌议论,确实有上达天听之权。且他曾任交州刺史,平定梁龙叛乱,熟知兵事,在朝中素有刚正知兵之名。你找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正是!”蔡泽语气坚定,“朱公乃海内名臣,忠勇贯日,并非任何一派的核心人物,相对超然。若能得到他的信重,由他以谏议之职,结合其知兵之能,出面警示朝廷,其分量远非我等微末之言可比!此为一利。”
他稍稍停顿,观察了一下父亲的反应,继续道:“而且……孩儿希望,能借此千载难逢之机,为国效力,也为家族未来,谋一个进身之阶。”
“你的意思是……”蔡质似乎猜到了什么。
“孩儿希望,朱公在核实情报后,能看在孩儿献计献策、并愿捐献家资以助军费的份上,在朝廷需要用兵之时,举荐孩儿一个军职。”蔡泽图穷匕见,目光坦诚而炽热,“不求高位,但求实效。骑都尉或军司马即可!谏议大夫虽不直接统兵,但其建议在筹划阶段举足轻重。若能得此职,待乱事一起,孩儿便可名正言顺地募集义兵,随军出征讨逆!待立下实实在在的战功,再图吴郡太守之位!如此,上可报效国家,平定祸乱;下可保境安民,为江东父老谋一安身立命之所。这,才是长远之计!”
蔡质闻言,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良久,他才缓缓道:“你……你在江东经营基业,广纳流民,蓄养部曲,莫非……早就在为今日做准备?”
蔡泽坦然迎上父亲探究的目光,郑重道:“乱世将至,不得不未雨绸缪。孩儿在江东确有所经营,但一切所为,皆是为在乱世中保护一方百姓,延续我蔡氏门楣。父亲在朝,当知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大不如前。一旦天下有变,若无实力,莫说保境安民,只怕自身都难保全。”
蔡质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雪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炭火盆中的火光跳跃,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良久,他长叹一声:“你的想法……很好,志存高远,思虑也周详。但是……太难了。”
他停下脚步,正视着儿子,开始泼冷水:“首先,朱公为人刚正清廉,最厌恶钻营之事。你若是带着‘捐献军资’的目的去求见,意图太过明显,恐怕会适得其反,连门都进不去。他看重的是你的情报是否真实,为国之心是否诚恳,而非你的钱财。”
“其次,”蔡质继续分析,“即便朱公相信你的情报,并愿意在朝堂上力争,但最终任命军职的权力,不在他一个谏议大夫手中,而在太尉府,在十常侍、甚至……西园的陛下,都有权干预。尤其是十常侍把持卖官鬻爵,若张让等人因你走朱儁的门路而心生不满,从中作梗,你的计划必将落空。”
蔡泽早已料到父亲会有此虑,从容应道:“父亲所虑极是。所以孩儿思忖,此事需分两步走,明暗并行。”
“哦?如何明暗并行?”
“明面上,”蔡泽清晰地说道,“我们只以献计献策、示警国难为由,求见朱公。只谈太平道之祸,呈上确凿证据,展现我蔡氏忠君爱国之忧,绝口不提求官之事,更不提及捐献。一切,等朱公认可情报价值后,视其态度,再相机而动。”
“暗地里,”他声音压得更低,“我们需要准备一份厚礼,但并非给朱公,而是要通过可靠的中间人,打点张让或其心腹。目的,并非求他们举荐,而是‘买一个平安’,让他们不要在我可能获得的军职任命上作梗,甚至……在陛下问及时,能略进一言,不说好话,至少不坏事即可。”
他见父亲面露忧色,知道他对结交阉党心存抵触,便解释道:“父亲,此非为攀附权阉,实为不得已之策。大丈夫行事,当知变通。我们主要依靠朱公的正道,暗地里防范小人的暗箭。如此,既不玷污清名,也能增加几分胜算。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蔡质沉思良久,书房内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他反复权衡着儿子的计划,虽然觉得依旧风险重重,但比起直接上奏或盲目投靠某一方,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成功率最高的策略了。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一些:“唉……或许真是为父过于迂腐了。如今这世道……也罢!既然如此,为父就助你一臂之力!”
他走到书案前,取出一份名帖:“我与朱公虽无深交,但在几次朝会上有过交谈,对他的人品才干甚是钦佩。这份名帖,你可持之前往朱府求见,便说是受我之托,有关于国事的紧急情报禀报。朱公看在我的薄面上,应当会见你一面。”
接着,他又沉吟道:“至于张让那边……我认识一个在宫中当差的黄门,为人还算稳妥,可以代为牵线,传递心意。但切记,此事需极度隐秘,礼物要以‘吴郡商贾仰慕中常侍,愿为陛下分忧’的名义送去,绝不能与我蔡氏,尤其是与你求官之事有明显牵连。”
“孩儿明白!多谢父亲!”蔡泽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地接过名帖,深深一揖。有了父亲的引荐和指点,他的洛阳之行,总算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窗外,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灰蒙蒙的天空透出一丝微光。父子二人在这暖阁之中,却仿佛已经听到了远方隐隐传来的、改天换地的惊雷。洛阳的棋局已经布下,接下来,就看蔡泽如何在这帝国最后的舞台上,落下自己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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