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私库的当晚，汀兰院的烛火亮到了深夜。叶灵兮坐在妆台前，看着晚翠将登记好的财物清单仔细收好，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支温润的白玉兰簪。黄金失而复得的安稳尚未完全褪去，她知道，接下来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那个能与赵墨尘、二皇子抗衡的盟友。
“小姐，这些旧物还需要整理吗？”晚翠指着屋角那个半开的樟木箱，里面堆满了叶灵兮母亲留下的衣物、书信和摆件。此前清点私库时太过匆忙，只顾及了财物，这些承载着回忆的旧物还没来得及归置。
叶灵兮点头起身：“一起收拾了吧，也好给母亲的东西寻个妥当的去处。”
樟木箱散发着浓郁的樟香，那是母亲当年特意用陈年樟木打造的，为的是防潮防虫。叶灵兮一件件拿出里面的物件：绣着兰草的旧帕、刻着诗句的玉佩、泛黄的诗集……每一件都勾起她零碎的记忆，眼眶不由得有些发酸。晚翠在一旁默默帮忙，将衣物叠放整齐，把小件饰品归入锦盒。
当叶灵兮伸手去拿箱底那叠厚厚的书信时，指尖却触到了一块硬物。她微微一怔，将书信挪开，发现箱底竟藏着一块活动的木板。前世她整理旧物时从未留意过这个细节，想来是母亲特意做的夹层。
她轻轻撬开木板，里面静静躺着一叠用细麻绳捆扎的信纸。纸张早已泛黄发脆，边缘甚至有些磨损，显然存放了许多年头。叶灵兮解开麻绳，展开最上面的一张，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是前世她偶然翻到过的“匿名信草稿”，当时只当是父亲书房丢弃的废纸，扫了几眼便随手扔了，如今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惊雷。
信稿并非出自一人之手，有的字迹工整，像是精心誊写的证词；有的则潦草急促，带着明显的慌乱，显然是匆忙间记录的线索。叶灵兮逐张细读，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正随着字迹一点点浮出水面。
信稿清晰记录着瑞王赵景珩被诬陷“通敌叛国”的全过程：二皇子赵景渊暗中买通瑞王府的幕僚，伪造了与敌国将领的往来书信，信中“约定”里应外合夺取兵权；时任兵部侍郎的李嵩，受二皇子指使，篡改了瑞王戍边时的军报，将“击退敌军”改为“故意放敌入境”；而赵墨尘，为了讨好二皇子、稳固自己的地位，在朝堂上主动“旁证”，声称曾听闻瑞王抱怨“皇室不公”，坐实了赵景珩的“反心”。
敌人联手，层层构陷，将那位手握北境十万兵权、却始终无心夺嫡的瑞王逼入了绝境。最终，龙颜大怒，赵景珩被剥夺爵位，贬为庶人，流放至千里之外的青州边境。
“瑞王……”叶灵兮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愈发清明。前世她在冷宫中时，曾听闻过瑞王的传闻，说他在流放途中“意外”落水身亡，当时只当是皇家斗争的牺牲品，自顾不暇的她并未深究。如今看来，那所谓的“意外”，恐怕也是二皇子与赵墨尘的手笔，为的是斩草除根。
她将信稿重新叠好，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赵景珩手握兵权根基，即便被流放，在军中定然仍有旧部；他与赵墨尘、二皇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有着天然的合作基础；更重要的是，他是被冤屈的忠良，心怀愤懑却无处申诉——这样的人，正是她最适合的盟友。只要能助他洗刷冤屈，他便会成为自己对抗赵墨尘最有力的武器。
“晚翠，去把书房的舆图取来。”叶灵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晚翠虽不知信稿内容，却从小姐的神色中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立刻快步去取舆图。片刻后，一幅巨大的绢本彩绘舆图被铺在了桌上，图中用黑色虚线勾勒出交通路线，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山脉、河流、关隘与行政区划，连偏远的州县都清晰可见。
叶灵兮的目光落在舆图最北端的“青州”二字上。那里地处边境，北接敌国，南邻二皇子党羽掌控的云州，东靠茫茫草原，西连险峻山脉，地理位置极为偏僻。她指尖沿着京城到青州的路线划过，眉头渐渐皱起——这段路程足有五千余里，若走官道，需经过云州、沧州等四个州府，而这几处的官员都是二皇子的亲信，一旦被察觉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青州路途遥远，听说那边气候恶劣，常年有风沙，还有劫匪出没。”晚翠在一旁轻声说道，她曾听府里的老仆说起过边境的凶险，“而且沿途要过好几条大河，翻七八个山口，寻常赶路都要两三个月，若是遇上雨雪天气，更是难走。”
叶灵兮没有说话，目光继续在舆图上搜寻。她注意到，除了那条宽敞却危险的官道外，舆图角落还标注着一条细细的虚线，从沧州旁的小镇岔出，穿过一片草原，直达青州边境。这条路线旁用小字注着“商道，少驿”，显然是商人私下往来的小路，虽没有官道平整，却能避开二皇子党羽的管辖。
但这条商道也并非坦途。图中显示，路线要穿过“黑风草原”，那里是游牧部落与朝廷管辖的交界地带，向来混乱；还要渡过没有渡口的“断流河”，只能靠当地牧民的皮船摆渡，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前世曾有官员押送粮草走这条路线，结果连人带粮都陷在了草原的暴风雪里，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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