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鬼子……开席!”
旅长这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豁出去了的狠劲。
高地上的风,瞬间都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驾驶室里那个小小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红色按钮上。
“我来!”李云龙第一个吼出声,他那双牛眼瞪得血红,像一头看见了红布的公牛,一个箭步就要往驾驶室里蹿。
“滚蛋!”旅长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领子,力气大得差点把李云龙原地掀个跟头,“老子是旅长!这头一炮,得老子来放!”
“凭什么!人是俺老李的人,炮是俺老李的兵弄回来的,这头彩就该我来拿!”李云龙也不甘示弱,反手就去抓旅长的胳膊。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指挥官,就在这“喀秋莎”旁边,像两个抢糖吃的孩子,推搡着,叫骂着,谁也不肯让。
周围的警卫员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这种神仙打架的场面,他们掺和不起。
就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何雨柱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
他挠了挠头,脸上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表情,仿佛完全没看到两个剑拔弩张的领导。他钻进驾驶室,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伸出手指,对着那个红色按钮,轻轻地,按了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慢动作。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咔嗒”。
紧接着,一股电流通过的“嗡”声响起。
下一秒,地狱的管风琴开始演奏。
“咻——咻咻咻咻——!”
根本不是开炮的轰鸣,而是一种尖锐到极致,仿佛能把人耳膜撕裂的呼啸!十六道炽热的火龙,拖着长长的尾焰,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怒吼着,咆哮着,从发射导轨上挣脱而出,瞬间刺破了沉寂的夜空!
整个高地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十六条火龙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在天际划出十六道完美的、死亡的弧线,朝着八公里外,那片还在沉睡中的罪恶之地,扑了过去。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
站在车旁的李云龙和旅长,被那股狂暴的气浪掀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李云龙的帽子飞了,旅长的头发被燎着了一撮,散发出一股焦糊味。
可他们谁也顾不上了。
所有人都仰着头,张大了嘴,像一群被神迹吓傻了的凡人,呆呆地看着那十六道流星,拖着照亮天际的光芒,逐渐消失在远方的黑暗里。
十秒。
仅仅十秒,发射结束。
高地上,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片呛人的硝烟味和还在嗡嗡作响的耳膜。
“就……就这?”一个年轻的战士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充满了困惑。雷声大,雨点小?
李云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伸长了脖子往阳泉的方向瞅,嘴里嘀咕着:“怎么没动静?是不是打偏了?”
旅长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李云龙的耐心快要耗尽,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
远方的地平线上,毫无征兆地,亮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亮。先是一点,然后瞬间扩散成一片沉默的、耀眼的白光,仿佛一轮太阳,提前从阳泉机场的方向升了起来。
紧接着,那片白光变成了红色,橘红色,像一朵巨大的、盛开在地平线上的死亡之花。
又过了十几秒,声音才姗姗来迟。
“轰——隆隆隆隆——”
那不是一声爆炸,而是一片连绵不绝,仿佛要把天都震塌的雷鸣!沉闷的、持续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跨越了八公里的距离,狠狠地撞在高地上的每一个人胸口!
大地在脚下如同筛糠般抖动,山间的碎石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看到,远方的天空,被一片冲天的火光,彻底染成了血红色。
阳泉机场,那根钉在根据地心脏上的毒刺,此刻,正在被一片火海所吞噬。
“我……的……娘……啊……”
李云龙的嘴巴张成了O形,他看着那片火海,看着那被染红的半边天,整个人都傻了。
“轰!”
他突然一蹦三尺高,像个疯子一样开始狂嚎。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哈哈!他娘的!这才叫打仗!这才叫他娘的过瘾!”
他抱着旁边一个警卫员又亲又啃,然后一把抢过他的步枪,朝天“砰砰砰”连开三枪,状若癫狂。
旅长没有动。
他就那么站着,像一尊石雕,死死地盯着远方那片火光。山风吹过,卷起他衣角,也吹干了他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滚烫的泪。
他打了半辈子仗,看过无数次部队冲锋,也看过无数次战友倒下。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胜利”的东西。
那不是一次战斗的胜利,而是一种战争形态的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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