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疤脸的脚步声震得地面簌簌落土。
这个从前能徒手掰断野猪獠牙的糙汉,此刻扛着半人高的火药犁,铁犁尖齿上的新泥还往下滴着,在青石板上拖出条蜿蜒的痕迹。少东家!他嗓门粗得像破风的刀,您说硫磺坑按九宫步阵埋,西头荒地得翻三遍。他把犁往地上一杵,铁尖扎进焦土三寸,我刚试了,给犁头加了弹簧,翻土时能把引信线卡进槽里——
林昭的指节抵着下颔。
他望着铁犁投在地上的影子,想起小棠今早趴在窗台上画的炭笔图:歪歪扭扭的犁耙,旁边用指甲盖大小的字写着给哥哥的新兵器。
怀里的宣纸被体温焐得发软,他摸了摸,又摸到小棠藏在夹层里的半块干枣——这是她昨夜翻药渣时,从药铺伙计那儿讨来的。
张叔。他弯腰捡起根芦苇杆,在焦黑的地面划出九宫格,把西头第三行的坑再挖深半尺。芦苇尖戳进地缝,让流民举着火把绕着外围走——赵怀远爱夜袭,火光能搅乱他的探马。
那马队冲过来咋办?周虎的刀鞘又磕了下地面,火星子从刀镡缝里蹦出来。
林昭没答话。
他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月牙印——是小棠今早疼得迷糊时掐的。
当时他喂药,小棠突然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骨头里:哥...别让他们烧咱们的地。他低头时,看见妹妹眼尾还挂着泪,睫毛上沾着药渣,像沾了露水的草叶。
少东家!
这声喊比张疤脸的更尖,带着破音。
守在村口的流民阿三连滚带爬冲进来,裤脚沾着草籽,山腰上...玄鸟旗!
林昭的太阳穴跳了两下。
玄鸟旗是赵怀远的标记,猩红底色上金线绣的玄鸟,翅膀展开时像团烧红的铁。
他猛地抬头,暮色里果然有红点在蠕动——三百铁骑分作七路,像七把淬毒的刀,正从七个方向往村口扎。
他们识破硫磺阵了!楚月的银簪地拔下来,刀尖挑开半幅衣袖。
她的箭伤还在渗血,染得袖口一片暗褐,七路包抄,想把咱们困死在阵里!
林昭的后颈冒起冷汗。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震得耳膜生疼:【战术选择】请选择:A.点燃外围硫磺坑(诱敌深入)B.引爆中心火药犁(玉石俱焚)C.撤退保存火种(被动挨打)
他望着最前排铁骑扬起的尘土。
赵怀远的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柄嵌着红宝石的剑——那是三天前,这把剑刺穿了老周头的胸膛,就因为老周头不肯说硫磺藏在哪儿。
点火!林昭突然吼出声。
他抄起脚边的硫磺粉袋,往风里一撒,黄色粉末立刻被卷成小旋风,让流民吹火折子!
楚月的刀顿在半空。
她看见林昭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钢:外围硫磺坑是虚的,中心火药犁才是杀招。
但赵怀远太精,他要先破咱们的阵眼——他抓起阿三的火把,现在撒硫磺粉,让烟雾迷了他们的眼!
张疤脸突然明白了。
他抄起铁犁往地上一推,弹簧地弹开,引信线地绷直:老子这就去把西头的坑全捅开!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铁犁在地上划出火星,像条吐着信子的火蛇。
周虎的刀出鞘。
他反手把刀递给林昭,自己抄起火折子往流民堆里跑:都给老子把火吹旺了!
谁要是缩脖子——他瞥了眼林昭怀里的宣纸,就对不住小棠姑娘的桃花!
硫磺的气味突然浓得呛人。
赵怀远的马队已经冲进烟雾,马蹄声混着流民的喊叫声,像一锅煮沸的粥。
林昭摸出怀里的炭笔图,小棠画的桃花被硫磺烟熏得发皱。
他把图塞进楚月手里:护好这个。
楚月捏着纸角的手在抖。
她望着林昭转身冲进烟雾的背影,突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不是给林昭的,是给她的?
她低头时,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箭伤正在结痂,颜色红得像小棠画的桃花。
烟雾越滚越浓,渐渐凝成螺旋。
林昭站在漩涡中心,望着外围被烟雾裹住的铁骑。
赵怀远的玄鸟旗在雾里忽隐忽现,像团要被扑灭的火。
他摸了摸腰间的引信绳,指尖沾了满手硫磺粉。
轻骑准备。他的声音被风卷着,散进烟雾里,等烟雾成了龙卷——
山腰上,赵怀远的剑地出鞘。
红宝石在暮色里泛着妖异的光,像滴凝固的血。
他望着越来越浓的黄雾,突然勒住马缰。
而在烟雾深处,林昭的手指已经扣住了引信。
他听见小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要是能打败赵怀远,我要在新翻的地里种桃花。
硫磺烟雾还在攀升。
当第一缕风卷着烟雾冲上天空时,林昭对着身边的轻骑队长点了点头。
硫磺烟雾在风里拧成黄色龙卷时,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这是小棠喝了三帖药后,第一次能安稳睡过寅时的清晨,他却要在她画的桃花图旁,赌上百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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