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孙大牙的脚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麻鞋帮子使劲拽。
孙大牙的旧皮靴“啪”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半片同样刻着云雷纹的铁片滑了出来,在碎陶片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昭哥……”阿狗仰起脸,眼角还挂着白天被孙大牙哄着吃甜饼时留下的泪渍,“前天我帮孙叔修篱笆,看见他把铁片塞进墙缝里……”
孙大牙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粗麻衣襟被挣裂,露出心口狰狞的鞭痕——那是赵家私刑房留下的烙印。
他的喉咙里发出像破风箱一样的声响:“他们说只要我搅黄配给……只要米缸空了,流民就会砸了粮棚……”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这个汉子蹲在粮棚外,用粗糙的手掌捧着半碗稀粥说:“昭哥,这粥比我娘熬的还香”;想起昨天清晨孙大牙主动替生病的老张头挑水,扁担压得肩头泛红还笑着说“权当锻炼”。
此刻,那片云雷纹铁片正扎在他的手背上,就像赵家捅进他心口的刀。
“还有多少人?”他捏着孙大牙的下巴,指腹碾过对方青肿的腮帮,问道,“赵家给你传信的暗号是什么?”
“没了!就我一个!”孙大牙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真的就我一个!他们说事成之后……给我五亩地……给我弟弟治腿……”
西边突然传来碎叶的声音。
林昭猛地抬起头,马蹄声裹挟着夜雾冲进了营地——二十多骑人马举着火把,为首的管家穿着玄色团花锦袍,腰间的玉牌在火光中泛着冷冷的光,正是赵府大管家赵福。
“林小贼!”赵福尖锐的声音穿透了夜色,“你私藏军火,窝藏反贼,我奉赵老爷之命来抓人!”他马鞭指向晒谷场的三具尸体,“那是我家护院!你杀了我赵府的人,把大炎王法当成摆设吗?”
林昭的后背抵上了粮棚的竹墙。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火药犁,犁头还带着白天烤毒镖留下的余温。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淡金色的光幕浮现出来:“外敌入侵应对”,选项A:硬抗(武力值 +5,风险值 +30);B:谈判拖延(贵族仇恨值 -5,民心值 -10);C:分化瓦解(改革进度 +8)。
他盯着赵福身后晃动的火把——那些骑手头戴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露出的下巴上都有同样的刀疤。
那是赵家豢养的“死士营”。
“李大牛!”林昭突然扯开嗓子喊道,“把晒谷场的尸体翻过来!”
李大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拽着最边上的尸体翻了个身。
尸体后颈的青紫色痕迹立刻在火光下显现出来——那是拇指粗的勒痕,不是溺亡,是被人勒死后抛进塘里的。
“赵管家说这是护院?”林昭抬脚碾碎脚边的云雷纹铁片,“护院后颈被自家主子勒死?赵老爷的护院,命就这么贱?”
赵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挥鞭抽向最近的死士:“还不快给我冲!”
林昭转身撞开粮棚的木门,从梁上取下那串铜铃铛——这是他让阿狗用破锅片熔铸的警报器。
铃铛“叮叮当当”地砸在青石板上,惊醒了半个营地的流民。
“各棚长带妇孺进竹楼!”他抄起一根烧红的铁钎,“青壮跟我守栅栏!”
铁钎按进地基的瞬间,火星溅上了他的衣袖。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防御体系构建完成,资源分配系统 +10%,民心值 +15”。
他望着栅栏外逐渐逼近的火把,突然想起楚月昨天塞给他的竹筒——里面装着用火药犁改制的“火雷”图纸,她说“护城河底埋上这个,赵府的水军过不来”。
“阿狗!”他扯过少年的衣领,“带二十个机灵的,去西边山道看看——”
话音未落,阿狗突然指着山坳:“昭哥!那边……好像又有流民!”
林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暮色中,影影绰绰的人群正顺着山道往下挪动,最前面的人扛着破草席,后面的人背着襁褓,有人拄着拐杖,有人赤着脚。
夜风吹来他们的低语:“听说桃花村有粥喝……”“听说那个林昭,不让贵族抢地……”
赵福的马蹄声已经到了栅栏外。
林昭摸了摸腰间的火药犁,犁头的温度透过粗麻布料烙进了他的皮肤。
他望着新来的流民,又望了望栅栏外凶神恶煞的死士,突然笑了——这些人,都是他要守住的。
而楚月的火雷图纸,此刻正躺在他怀里的油纸包里,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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