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田里的秧苗长势喜人,绿油油一片,在春日阳光下格外显眼。优化犁和堆肥法带来的改变是实实在在能看见的,陈默在普通农户中的声望也眼看着水涨船高。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一股邪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悄没声地刮了起来,像阴沟里的污水,开始四处流淌。
起初只是些若有若无的闲话,在井台边、田埂上、村头老槐树下悄悄传递。
“听说了吗?用了那新式犁的地,头年看着是好,可那是透支了地力!把往后几年的肥力都吸干了!明年准保歇菜,长不出好庄稼!”
“可不是嘛!那堆肥更邪性!听说里面掺了不知道啥玩意儿,闻着是没味了,可长出来的粮食,人吃了怕是要坏肚子,上吐下泻!”
渐渐地,这闲话就变了味,添油加醋,变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带上了一股子神神鬼鬼的阴森气。
“哎呦喂,你可别不信!俺隔壁村二姑家的三小子,晚上打那堆肥坑边过,亲眼看到里面有幽幽的绿光一闪一闪的!吓死个人!那是地府的阴气!被引上来了!”
“陈默一个外乡来的流民,无根无底的,哪懂这些高深玩意儿?我看呐,保不齐是用了啥邪法,吸了咱们这方圆十几里的地气!等他拍拍屁股走了,咱们这地就得变成死地,种啥啥不长!”
最恶毒、最能煽动人心的传言,在一个赶集的日子突然炸开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游方野道士,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在集市口最热闹的地方摆开个寒酸的法坛,手持桃木剑,唾沫横飞,指着陈默住处方向,信誓旦旦地宣称他是“妖人”,那些优化农具上都刻着看不见的“吸魂符”,堆肥之法是歹毒的“聚阴阵”,目的就是榨干江宁的地气人魂,用来修炼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法!说得有模有样,吓得一些胆小的妇人脸都白了。
愚昧和恐慌这东西,就像荒原上的野火,被风一吹,再加上有心人躲在暗处拼命扇呼,一下子就蔓延开了。李铁头是第一个听到这些混账话的,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瞪得溜圆,抄起墙角的锄头就要冲出去找那胡说八道的野道士拼命,被陈默死死拦腰抱住。
“这时候你去争辩?去打?那才是正中他们下怀!”陈默脸色沉静得像潭深水,但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突起的骨节,显露出他内心绝不平静,“他们巴不得你把事情闹大,把事情搅成一锅浑水!你越闹,那些不明就里、心里害怕的人,就越相信他们说的鬼话!”
“可他们怎能这样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您明明是在帮他们啊!这帮没良心的……”李铁头双眼通红,声音因为愤怒和委屈都有些变调,他替陈默感到不值。
陈默没说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几个原本常来请教堆肥技术的农户,此刻正远远躲着他们的住处绕道而行,眼神躲闪。就连一向支持他们的张老汉,送菜来时也神色慌张,放下篮子就匆匆离开,嘴里嗫嚅着,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走,去堆肥示范点看看。”陈默突然转身,语气果断。
当他们赶到村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李铁头倒吸一口凉气,肺都要气炸了。只见他们精心弄好的几个堆肥坑被人恶意扒开了大半,黑褐色的、已经快沤好的肥料被抛洒得到处都是,臭气弥漫,一片狼藉。围观的人群里,几个陌生的、流里流气的面孔正在那里尖着嗓子煽风点火:“快!快把这些秽物清走!要招瘟灾的!道长都说了,这是妖法!再不弄走,全村都要倒大霉!”
陈默正要上前理论,却见张老汉颤巍巍地、鼓足了勇气走到人群前面,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带着豁出去的劲儿:“你们……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陈大人教咱们堆肥,可收过咱们一文钱?可逼着咱们干过啥?我家那试验田的秧苗,你们都是亲眼见过的,哪点像中了邪?你们谁家地里的庄稼,有那般精神水灵?!啊?!”
人群被他说得安静了一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随即又被那几个陌生人带起了节奏:“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法催出来的!看着好,内里早就坏了!”
这时,那位王胥吏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阴阳怪气地打起了圆场,可那话听着比骂人还难受:“都吵吵什么?陈大人是京城派下来的,用的自然都是……都是‘高明’手段。咱们这些寻常百姓,眼界窄,看不懂也是正常。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这话看似在劝和,实则火上浇油,等于变相承认了陈默的手段“高明莫测”,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理解的,无形中又给那些谣言加了把柴。陈默冷冷地看着他表演,心中雪亮,这些乌烟瘴气的谣言,风源恐怕不止在那些利益受损的商人那里,这县衙里头,也有人不想让他把事情顺顺当当地办成。
当晚,陈默让李铁头去请那几个一直坚持使用新法、算是核心拥护者的农户来商量对策。可在屋里干等了半个多时辰,油灯都结了好大一个灯花,只稀稀拉拉来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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