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山雕和他带来的几十号人,像一块生铁,被强行投入了云漠县这座刚刚点燃的熔炉。融合的过程,必然伴随着摩擦与阵痛。
陈野深知这一点,所以他采取了最简单粗暴,也最有效的方法——用规矩和利益,把这群人迅速锻造成自己能用的力量。
破庙前临时划出的空地上,新老护商队员混杂在一起站队。赵虎站在最前面,努力挺直腰板,用他那带着口音的破锣嗓子喊着口令。旁边,座山雕和黑虎作为副队长,脸色各异地站着。座山雕依旧绷着脸,眼神扫过自己那些站得歪歪扭扭、交头接耳的老部下时,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黑虎则显得有些尴尬,努力想帮着维持秩序,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都他娘的给老子站直了!没吃饭吗?!”赵虎吼了一嗓子,可惜威慑力有限。几个原黑风寨的马匪斜眼看着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甚至嗤笑出声:“瘸子,喊那么大声干嘛?老子站着就能杀人,用不着学你这套花架子。”
这话引起了小范围的哄笑。赵虎气得脸通红,正要发作,陈野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了。
他手里拎着个小陶罐,正是那“漠北红”。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让老子也乐呵乐呵。”陈野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那几个哄笑的人。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人的名,树的影。陈野辣椒阵退敌、收编黑皮、逼降座山雕的事迹,早已在这群新来者中间传开,他们对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年轻县丞,有种本能的忌惮。
陈野走到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面前,把陶罐递给他:“拿着。”
那汉子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
“打开,闻闻。”陈野命令道。
汉子不明所以,拔开塞子,一股霸道的辛香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熟悉这味儿吗?”陈野问。
汉子脸色微变,点了点头。他当然熟悉,这辈子都忘不了。
“知道这一罐,在镇北堡卖多少钱吗?”陈野又问。
汉子茫然摇头。
“两百文!”陈野声音提高,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就这一小罐,值两百文!够你们在黑风寨的时候,吃喝多久?”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两百文!对于这些习惯了抢到什么算什么、对金钱概念模糊的马匪来说,这是一个极具冲击力的数字。他们看向那罐辣酱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陈野拿回罐子,目光扫过所有人:“老子知道,你们有些人,觉得站队、训练是花架子,是娘们儿干的事。觉得手里有刀,能杀人,就是本事。”
他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那你们告诉我,有刀有马,你们怎么还被老子用辣椒面给收拾了?怎么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没人能回答。
“在我这儿,光会挥刀子,顶多算个莽夫!”陈野声音铿锵,“真正的本事,是能带着大伙儿吃饱饭,穿暖衣,过安稳日子!是能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还能把打敌人的东西变成钱!这才叫能耐!”
他指着赵虎:“赵虎腿是瘸,但他能带着货,打通镇北堡的路,给咱们挣回粮食和钱!你们谁行?”
他又指向远处正在指导妇女们织布的苏芽:“苏芽丫头手无缚鸡之力,但她能把这没人要的羊毛,变成军队抢着要的保暖货!你们谁行?”
最后,他指向自己,毫不脸红:“老子我,不会耍刀,不会骑马(暂时),但老子能用脑子,带着云漠县所有人,包括你们,活下去,并且越活越好!这,才是真本事!”
一番话,夹枪带棒,连削带打,把个人武勇贬得一文不值,又把集体生产和创造价值捧上了天。说得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马匪面面相觑,有人不服,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毕竟,陈野说的,都是他们亲身经历、无法否认的事实。
“想跟着老子学真本事的,就老老实实按规矩来!”陈野最后总结,“赵虎的命令,就是老子的命令!谁再敢阳奉阴违,挑三拣四,就别怪老子的规矩不容人!到时候,别说两百文一罐的辣酱,就是馊了的沙蒿饼,都没你的份!”
“现在,都给老子重新站好!赵虎,继续操练!”
这一次,队伍安静了许多,虽然站得依旧不算笔直,但至少没人再敢公开挑衅了。座山雕看着陈野三言两语就压住了场面,眼神更加复杂。他发现,这个年轻县丞掌控局面的方式,与他熟悉的暴力威慑截然不同,却似乎……更有效。
接下来的几天,云漠县在一种高速运转又略显混乱的节奏中前行。
护商队这边,在陈野的强力弹压和赵虎、黑虎的共同努力下,训练逐渐步入正轨。座山雕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他是个现实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走下去。他开始主动约束旧部,甚至亲自下场示范马术和刀法,倒是让赵虎省了不少心。这支混杂的队伍,在磕磕绊绊中,慢慢开始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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