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链，锁着那个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的身影。
四阶守护骑士，加里克。
他被囚禁在地牢最深处，饥饿与寒冷早已将他的血肉侵蚀得不成样子。
但那双眼眸里，依旧燃烧着一簇火。
那是属于骑士的，不灭的荣耀。
诺兰的脚步声，在死寂的甬道中回响。
他停在加里克的牢门前。
“加里克。”
“我曾给你一个机会。”
“为我效劳，换取食物、温暖，以及你所谓的尊严。”
“现在，这个机会仍然有效。”
加里克缓缓抬起头。
他面容枯槁，眼神却锋利如刀。
“卑鄙的魔人！”
他的嗓音干涩如锈铁摩擦，吐出的字句却依旧棱角分明。
“你窃取光明，奴役生灵，凯尔的疯狂和乌塔的哀嚎，就是你罪恶的勋章！”
“我，加里克·科尔，星辉家族的守护骑士。”
“宁死，也绝不向你这种恶魔屈膝！”
他猛地向前挣扎，沉重的镣铐疯狂撞击着石壁，发出震耳的轰鸣。
“去你的温暖房间！”
“去你的狗屁尊严！”
“你以为这点折磨，就能摧毁我的意志吗？”
“做梦！”
诺兰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情绪。
只有一种看着一件工具即将报废前的漠然。
“真可惜。”
他轻声说。
左手，缓缓抬起。
一抹极致的黑暗，在他瞳孔深处骤然亮起。
【沉默黑暗】！
无形的波动刹那间笼罩了整个牢房。
加里克眼前的世界，消失了。
光线、火把、诺兰的身影……一切都凭空蒸发。
他坠入了一片绝对的虚无。
紧接着，声音也消失了。
铁链的撞击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心脏的跳动声，都归于死寂。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张开嘴疯狂嘶吼，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胸腔在徒劳地震动。
他挥舞手臂，却触摸不到冰冷的墙壁和铁栏。
感官被彻底剥夺。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被装在黑盒子里的幽灵，被整个世界彻底删除。
极致的恐慌，瞬间攥住了他的灵魂。
骑士坚不可摧的意志，在这一刻，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这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加恐怖。
就在他精神即将崩溃的瞬间，诺兰的右手，轻轻按在了牢门的铁栏上。
【思想感染】！
一股冰冷、阴毒、不属于他的意志，如亿万根无形的钢针，刺入他混乱的脑海。
一个简单、重复、蛮横的指令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服从。”
“劳动。”
“成为工具。”
这声音不是听见的，而是直接从他的灵魂里“长”出来的！
它像一个冷酷的铁匠，挥舞着巨锤，一锤，又一锤，狠狠砸在他名为“荣耀”与“信念”的基石上。
加里克的精神世界掀起狂涛。
骑士的誓言在燃烧。
家族的荣光在闪耀。
凯尔和乌塔的惨状在哀嚎。
他用尽所有记忆与意志，构筑起最后的防线。
但在【沉默黑暗】所创造的绝对孤寂中，他没有任何外在的支撑。
而在【思想感染】的内部侵蚀下，他的堡垒正从根基处腐烂。
“服从。”
“劳动。”
“成为工具。”
指令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最终，它不再是外来的噪音，而变成了他自己唯一的念头。
如同一个烧红的烙印，深深地，永久地，刻进了他的灵魂。
加里克眼中的火焰，熄灭了。
抵抗，停止了。
思考，也停止了。
诺兰收回手。
黑暗与死寂如潮水般退去。
地牢潮湿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重新涌回加里克的感官。
但他，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人。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而机械。
眼神空洞，茫然。
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诺兰审视着这件完美的成品，转身，走向地牢更深处。
加里克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沉默地、机械地跟在他身后。
像一道永远不会背叛的影子。
诺兰头也不回，对守候在外的伊安下令。
“把他交给拉特莱奇。”
“安排最繁重的体力活。”
伊安看着眼神呆滞的加里克，喉结滚动了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跪得够快。
诺兰的目光，越过伊安，投向了地牢的最后一个角落。
那里，瘫坐着最后的“贵族”。
贾珀·星辉。
他亲眼目睹了凯尔变成只会发电的疯子。
他亲耳听见了乌塔那撕心裂肺、直至麻木的嘶吼。
他刚刚，又亲身感受了加里克从钢铁骑士到行尸走肉的全过程。
诺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他脆弱的神经上跳舞。
当那双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最终落在他身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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