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祭坛的震荡余波尚未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毁灭与新生的混乱道韵。萧诚强撑着刚刚融合、脆弱不堪的新生道基,拖着几乎被掏空的身体,一步一踉跄地走下祭坛第七层,朝着“苍”记忆中指示的、疑似玄龟一族“祖殿”的方向,艰难挪动。
每一步踏出,脚下那布满裂纹的非金非玉地面,都仿佛承载着万古的沉重。周围散落的、如山峦般的残垣断壁,在远处暗红天光与近处祭坛残余湛蓝、暗金、以及那漆黑空洞中不甘溢散出的丝丝寂灭黑气交织映照下,投下光怪陆离、如同巨兽狰狞獠牙的阴影,更添几分诡谲与死寂。
空气中,除了腐朽尘埃的气息,那若有若无的、属于玄武星钥同源的、微弱水汽与古石味道,在靠近祖殿方向时,似乎隐约增强了一丝。但更明显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时空错乱感。萧诚甚至能“看”到,在某些扭曲的力场节点,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折射出支离破碎的画面:有时是巨龟遨游星海的辉煌,有时是神魔厮杀的惨烈,有时是城池崩塌的末日……这些画面一闪而逝,真假难辨,却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不断干扰着他的心神与感知。
“此地时空结构极不稳定,残留着大战的创伤,以及……那扇‘门’泄露力量造成的影响。”萧诚运转新生道基,眉心镇魔烙印与混沌道种中的玄冥星核印记同时微微闪烁,散发出一层薄薄的灰蓝暗金三色交织的光晕,勉强抵御着外界混乱道韵与时空错乱的侵蚀。饶是如此,他依旧感到头脑阵阵晕眩,体内刚刚初步稳定、实则如同蛛网般布满细微裂痕的道基,传来阵阵隐痛,仿佛随时会再次崩溃。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融合玄冥星核虽带来了道基本质的跃迁,但过程凶险,消耗巨大,加上之前与寂灭之主触角、审判使投影对抗的重创,此刻的他,修为境界已跌至化神初期,且极不稳定,随时可能掉落回元婴。体内力量更是十不存一,混沌之气稀薄,玄冥之力刚刚纳入尚未纯熟,那一缕暗金秩序之力更是消耗大半。如今的他,恐怕连一个普通的化神中期修士都难以正面抗衡。
“必须尽快找到那座传送阵,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然后觅地疗伤,稳固境界,消化传承。”萧诚目光扫过四周,神念如同风中残烛,竭力探查,却只能延伸出百丈便被混乱的时空力量与残存禁制干扰、吞噬。“苍”的记忆碎片中,关于祖殿深处那座传送阵的信息也很模糊,只知其位于“祖殿核心,玄武负碑”之下,但如今祖殿已是一片废墟,想要找到准确位置,难如登天。
忽然,他脚步一顿,侧耳倾听。风中,除了呜咽,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金铁摩擦又似兽类低吼的诡异声响,从前方的黑暗废墟深处传来。
萧诚心中一凛,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最为高大、阴影也最为浓重的残破殿宇群靠近。手中光芒一闪,一柄在之前大战中受损、但勉强还能使用的、得自璇玑真人馈赠的化神期飞剑“隐锋”,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剑身黯淡,不露丝毫光华。
随着靠近,那诡异声响越发清晰,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寂灭气息。萧诚屏住呼吸,藏身于一根半塌的、刻满龟甲裂纹图腾的巨大石柱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目光。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处相对“完整”的、由某种暗青色金属与奇异石材混合铸造的巨型殿门(如今只剩小半扇歪斜挂着)之后,是一个坍塌了大半的、幽深广阔的大殿空间。殿内,数根需十人合抱的巨柱断裂倾倒,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玉案、神像残肢、以及早已化为灰烬的壁画。而在这片狼藉之中,一个扭曲、怪异的“东西”,正在缓缓移动。
那似乎是一具……早已腐朽、只剩下些许暗金色骨骼与破碎甲片的玄龟族遗骸。但这遗骸,却被无数蠕动的、散发着浓郁寂灭死气的、如同黑色藤蔓又似活体触须的诡异物质缠绕、寄生、控制着!这些黑色物质,如同拥有生命的蛆虫,在骨骼缝隙与甲片下钻进钻出,操控着这具早已死去的躯壳,以一种极其不协调、充满机械感的动作,在大殿内漫无目的地徘徊、逡巡。其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两团幽绿色的、充满了疯狂与毁灭欲望的鬼火,口中发出那“嗬嗬”的诡异低吼。
“被寂灭之力侵蚀、操控的……玄龟族古尸?”萧诚瞳孔微缩。从这具古尸残存的骨骼光泽与甲片纹路判断,其生前实力恐怕不低,至少也是化神后期乃至炼虚层次。虽经万古岁月侵蚀,又被寂灭之力寄生操控,灵智全无,但单凭其被强化后的骸骨强度与寂灭之力的侵蚀性,就绝非现在状态下的自己能轻易对付的。
更麻烦的是,在这大殿更深处,那被更多坍塌物遮挡的阴影中,似乎还有不止一道类似的气息,在缓缓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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