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最终的结果是毁灭,我们也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病房。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去而复返。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仰头看着她。
“婧婧,”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坚定而有些沙哑,“看着我。”
她睫毛颤抖了一下,缓缓对焦,看着我。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死也不会。”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知道你怕什么。我也怕。我怕得要死。”
我的喉咙哽了一下。
“但是,如果我们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那我更不想浪费哪怕一秒钟在分开和互相折磨上。我想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每一刻,直到……直到我们谁都记不起对方为止。”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落在我手背上,滚烫。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用力握紧她的手,“听着,我们现在就去做全面的检查,找最好的专家。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要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强大,不是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吓自己,还没怎么样,就先被恐惧打倒了!”
她看着我,眼泪流得更凶,但眼神里那片死寂的灰暗,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松动。
“至于姐姐,”我顿了顿,声音放缓,“我们一起照顾她。请护工可以,但我们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她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
我抬起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尽管我自己也眼眶发热。
“别再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了。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要垮,一起垮。要扛,一起扛。”
许婧再也忍不住,俯下身,抱住我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崩溃,而是带着某种宣泄和……一丝微弱的依靠。
“老公……我怕……我真的好怕……”她在我耳边哽咽着,“我怕忘记你……我怕你忘记我……我怕我们都变成谁也不认识的样子……”
我紧紧回抱着她,拍着她的背。
“那就趁现在还记得,多爱我一点。我也多爱你一点。把以后记不住的那份,都提前爱回来。”
我们就这样在病房里,在姐姐沉睡的病床边,紧紧相拥,像两个在暴风雨中互相取暖的、瑟瑟发抖的人。
那天之后,我们没有再提离婚的事。
我们预约了全国最权威的神经内科和遗传学专家的号,等待着下一次的检查。过程很漫长,等待煎熬无比。
但我们不再回避。我开始正面和她讨论病情,查阅资料,虽然每一次触及,心都像被针扎一样疼。我们依旧会为姐姐的病情担忧,为巨额的开销发愁。
生活依旧艰难,那柄剑依旧悬在头顶。
但至少,我们不再背对背各自承受恐惧,而是选择了面对面,手拉手,一起盯着那悬剑的绳索。
日子仿佛又慢慢恢复了某种带着悲壮色彩的平静。
直到一周后。
我下班回家,在楼下的信箱里,发现了一封没有寄件人地址的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从某个旧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纸张泛黄,字迹是娟秀的女性笔迹,但书写显得有些匆忙甚至凌乱。
那内容,让我只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薇的情况越来越糟,她几乎谁也不认识了。
医生说这是基因突变导致的早衰和认知障碍,具有家族遗传性,而且……
(中间有一行字被狠狠划掉了,墨迹很重,完全无法辨认)……
我最害怕的是,研究表明,
这种罕见的突变基因,可能不仅通过血缘垂直遗传,在极个别情况下,
似乎还能通过长期的、极其密切的体液交换……
产生类似水平转移的效应……
尤其是对具有特定免疫特征的人群……
风险虽然极低,但……
(又是一段被彻底涂黑的字迹)……
我必须离开他!我不能再害了他!
绝不能再重蹈……
(后面的字迹突然中断,仿佛书写者被强行打断)】
这笔记……是许婧的!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是她更年轻时的笔迹。
而信的内容……
长期的、极其密切的体液交换……
产生类似水平转移的效应……
风险虽然极低……
对具有特定免疫特征的人群……
绝不能再重蹈……
“重蹈”?重蹈什么覆辙?!
这封信是谁寄给我的?许婧?不可能!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这明显是很多年前写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谁知道这些?谁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封看起来像是她多年前写下的、充满矛盾和涂改的信,寄给我?!
这封信里被涂黑的部分,到底隐藏了什么?
“重蹈”的又究竟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更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谜团,如同黑色的漩涡,骤然出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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