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龙殿的轰鸣渐息,肆虐的魔气如潮水退去,只余下满目疮痍与劫后余生的死寂。龙宫各处,幸存的虾兵蟹将、蚌女鲛人开始默默清理战场,救治伤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淡淡的焦糊气息,往日的仙境气象荡然无存。
荀纬力竭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悠悠转醒。他发现自己并非躺在碧波潭的静室,而是身处一座更加宏伟、戒备森严的宫殿偏殿之中。殿内陈设古朴大气,灵气氤氲,显然非比寻常。周身伤势已被精妙手法处理过,虽依旧虚弱,但经脉中那股因过度透支而带来的灼痛已减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醇厚的龙元在缓缓流淌,滋养着他的肉身与魂魄。是东海龙王渡入的那股力量。
他尝试运转《真龙九变》,惊喜地发现,经过此番生死搏杀与龙王龙元的洗礼,那第一变“潜龙在渊”竟已臻至圆满,肉身强度与龙气精纯度远超从前!第二变“见龙在田”亦有了长足进步,对地脉水势的感应更加敏锐。只是魂魄深处依旧传来隐隐刺痛,那是强行催动“九幽引”与“三生石”碎片抗衡魔气本源留下的暗伤,非一时可愈。
“你醒了。”温和而威严的声音自殿门处响起。东海龙王敖广缓步而入,他已化为人形,身着九龙衮袍,面容古拙,不怒自威,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身后跟着敖丙,神色恭敬中带着关切。
“晚辈荀纬,拜见龙王陛下!多谢陛下救命之恩!”荀纬连忙起身,欲要行礼。
敖广袖袍轻拂,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住:“小友不必多礼。你助我龙宫抵御魔劫,救下无数水族,乃我龙宫恩人,该是老朽谢你才是。”他目光落在荀纬身上,仔细打量,尤其是在他眉心与怀中(那里藏着“三生石”碎片与“九幽引”)停留片刻,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芒。
“陛下言重了,晚辈只是略尽绵力。”荀纬谦逊道,心中却是一凛,龙王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
敖广走到主位坐下,示意荀纬也坐,敖丙则侍立一旁。龙王沉吟片刻,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古老的沧桑:“小友,你可知此次‘黯渊’异动,根源何在?”
荀纬心中一动,恭敬答道:“晚辈斗胆猜测,或与那幽冥海眼异动、以及……被镇压的黑龙王前辈有关?”
“不错,却也不尽然。”敖广颔首,目光望向殿外虚空,仿佛穿透了无尽海水,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此事,须从上古说起。被镇压于此的,乃我龙族上古一位惊才绝艳的先祖,因其道心入魔,欲以无上魔力重定乾坤,掀起滔天浩劫,故被族中联手封印于此‘镇龙殿’下,借东海灵脉与万龙之气镇压其魔魂,称之为‘黯渊’。”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然,先祖虽魔,其力量本源,却与天地间一桩太古秘辛息息相关,那便是——‘三生石’。”
荀纬心脏猛地一跳!果然!
“三生石,掌过去、现在、未来之因果,乃维系天地平衡的基石之一。然天地初开时,此石曾因一场大变故而崩碎,最大一块核心坠入归墟,其余碎片散落各方。我龙族先祖,机缘巧合下,曾得到一小块碎片,并从中悟得无上神通,却也因窥见太多因果宿命,道心失衡,终致入魔。”敖广叹息一声,“其魔性,大半源于那碎片中蕴含的、混乱而强大的因果之力。而镇压其魔魂的阵法,亦是以龙族气运为引,部分借用了那碎片残留的平衡之力。”
荀纬恍然大悟:“所以,当幽冥海眼异动,北冥公试图收集碎片、冲击归墟核心时,便干扰了此地的因果平衡,导致封印松动?”
“正是如此。”敖广赞许地看了荀纬一眼,“北冥公……此人来历神秘,野心滔天,其所图,绝非简单掌控幽冥那般简单。他欲集齐‘三生石’碎片,重定因果,恐怕是想……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天道’执掌者!而归墟核心那块最大的碎片,便是关键中的关键!”
取而代之,执掌天道?!荀纬倒吸一口凉气,这北冥公的野心,竟恐怖如斯!
“此次异动,虽被暂时压下,但封印已损,黑龙王残魂与幽冥海眼的联系恐已建立。北冥公绝不会罢休,下次来袭,必将更加猛烈。”敖广目光锐利地看向荀纬,“而小友你,身负龙脉,得传《龙韬》,更手握‘三生石’碎片与那件……奇特的幽冥之宝,已成为这局中至关重要的变数。尤其是你方才催动那异宝,竟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否定’魔气本源,此等能力,闻所未闻!”
荀纬心中凛然,知道龙王已看穿“九幽引”的底细,当下也不再隐瞒,将“九幽引”的来历(得自张松,实为北冥公炼制之物,后融合蜃楼石碎片等)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测和盘托出,只隐去了听雨楼主、青女等过于具体的细节。
敖广听罢,沉吟良久,方道:“原来此物竟是北冥公所炼‘钥匙’的仿制品或失败品,却因缘际会,融合了其他碎片力量与你的龙脉,产生了异变。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此物如今与你性命交修,运用得当,或可成为克制北冥公的一件奇兵,但若心志不坚,亦恐被其反噬,堕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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