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密室内,油灯如豆,映照着画像上女子温婉的容颜和郭山长激动而悲戚的脸。空气中弥漫着陈年书卷与淡淡血腥混合的沉重气息。
“血书?”沈清弦声音微颤,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郭山长。母亲留下的任何痕迹,对她而言都重若千钧。
萧寒与段逸亦是神色一凛,意识到这可能是解开“龙雀鼎”之谜的关键。
郭山长重重点头,走到画像后的墙壁前,手指在几处不起眼的凹凸处有节奏地敲击数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墙砖向内弹开,露出一个暗格。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扁平的、以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油布层层揭开,最终露出一块颜色暗沉、边缘不甚规则的白色丝绸,上面以褐黑色的干涸血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那血迹历经岁月,已与丝绸几乎融为一体,透着一股惨烈与不屈。
“这是阿萝小姐……在最后那场追杀中,自知难以幸免,咬破指尖,撕下内襟所写。”郭山长声音哽咽,将血书双手递给沈清弦,“她设法交到老仆手中,嘱托他务必送至书院。老仆拼死送到后,便伤重而亡……小姐她……”
沈清弦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血书,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当年书写时的绝望与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就着灯光,仔细看去。
开篇便是泣血之语:“吾女清弦亲启:若见此书,母已不在人世。柴氏血脉,唯汝存焉。龙雀鼎,国之重器,非为复国,乃为止戈……”
信中简要提及,龙雀鼎并非单纯藏匿传国玉玺与《天龙武经》,其核心秘密在于鼎身铭刻的《禹贡山河图》与一篇名为《止戈谱》的铭文。据传,《山河图》暗藏一条贯通宋辽西夏大理的龙脉走向,而《止戈谱》则记载了一种足以威慑天下、迫使各方势力坐下和谈的终极力量或条件。
“鼎不在墓,不在殿,而在……江州孤山,雷峰塔下,镜湖之眼。”血书最后,清晰地写明了藏鼎之地!
江州!雷峰塔!
这地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州并非前朝势力范围,雷峰塔更是闻名遐迩的佛塔,香火鼎盛,如何能藏匿如此重器?
“镜湖之眼……”段逸若有所思,“可是指雷峰塔下那片名为‘镜湖’的湖泊?传闻湖心有漩涡,深不见底,被称为‘湖眼’。”
“正是。”郭山长肯定道,“阿萝小姐在信中暗示,入口隐秘,需在特定时辰,借天光水影,方能显现。具体方法,她未来得及详述。”
就在众人消化这惊人信息时,密室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和一名书院弟子惊慌的声音:“山长!不好了!山下……山下发现大量官兵旗号,正在封山!看架势,不下千人!”
众人脸色骤变!朝廷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定是那逃走的军官留下了记号,或者慕容霜通风报信!”萧寒瞬间判断,眼中寒光凛冽。
郭山长当机立断:“藏经阁内有直通山后的密道,乃书院先祖为避祸所修,可直达山脚另一侧。小姐,你们立刻带着血书从密道离开!书院……由老朽和众弟子断后!”
“不可!”沈清弦急道,“我们岂能连累书院,独自逃生?”
“小姐!”郭山长神情激动而决绝,“守护您和这秘密,是书院存在的意义!柴夫人于我等有再造之恩,今日能为护主尽忠,死得其所!您活着,找到龙雀鼎,查明真相,平息干戈,才是对夫人、对书院、对天下最大的告慰!”
萧寒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沈清弦,沉声道:“郭山长说得对!留下,徒增伤亡,于事无补。走!”
他目光锐利,语气不容置疑。沈清弦看着他,又看看视死如归的郭山长,知道这是唯一理智的选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咬牙点头。
郭山长迅速启动机关,藏经阁地板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快走!”
萧寒、沈清弦、段逸不再犹豫,立刻跃入密道。就在地道入口即将合拢的刹那,他们听到外面传来官军粗暴的撞门声和郭山长苍凉而决绝的怒吼:“菩提书院,唯有断头学子,绝无屈膝之辈!”
地道内一片漆黑,潮湿阴冷。三人不敢停留,凭借过人的目力与感知,沿着狭窄的通道一路向下疾行。身后,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与喊杀声,越来越远,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冲出洞口,发现已身处嵩山另一面的密林之中,回头望去,只见书院方向隐隐有黑烟升起。
沈清弦望着那黑烟,泪水终于滑落。萧寒默默递过一方手帕,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断剑。段逸亦是面色凝重,折扇紧合。
“去江州。”萧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化悲愤为力量的决绝。
目标明确,三人立刻动身,绕开官军封锁,一路向东,赶往江州。
数日后,三人风尘仆仆抵达江州地界。尚未入城,便在官道旁的茶摊听得路人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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