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 他扬声喊道。
刚倒完药回来的黄锦立刻应声跑进来:“奴婢在!”
“你去尚膳监传朕的话,” 陈默眼中闪着技术宅特有的兴奋光芒,语速都快了几分,“给朕找一口铜锅,要薄一点的,中间得有个能插木炭的烟囱。再备些上好的木炭,还有新鲜的羊肉、牛肉,都切成薄片,越薄越好。蔬菜也多拿些,白菜、茼蒿、菠菜…… 能找到的新鲜菜都给朕端来。对了,再准备几个空碗,里面放上蒜末、芝麻 —— 没有麻酱就把芝麻研碎了兑水,再加些盐、醋、葱花……”
他凭着前世吃火锅的记忆,絮絮叨叨地描述着食材和调料。黄锦听得一脸茫然,眼睛瞪得溜圆,嘴里不停念叨着 “铜锅”“薄肉片”,生怕漏了一个字。可看着陛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他没敢多问,只是拼命点头,转身就往尚膳监跑,那模样,活像怕晚了一步就误了大事。
一个时辰后,乾清宫偏殿里的气氛格外微妙。
一口崭新的景泰蓝铜锅架在特制的炭炉上,锅里用鸡鸭吊了半天的高汤正咕嘟咕嘟翻滚,乳白色的汤面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浓郁的香气顺着热气往上飘,把殿内的空气都熏得暖融融的。铜锅周围摆着一圈白瓷碟子,里面码着薄如蝉翼的肉片 ——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肉片上,几乎能看清碟底的花纹;旁边的碟子里,白菜水灵、茼蒿翠绿,连葱花都切得整整齐齐,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陈默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在滚汤里轻轻涮了三四下 —— 肉片刚一变色,他就迅速捞起,在调好的芝麻酱料碗里蘸了一圈,送进嘴里。
鲜美的肉汁在舌尖爆开,肉质嫩滑得几乎不用嚼,芝麻的醇香混着高汤的鲜味,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陈默满足地眯起眼睛,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这才叫吃饭啊!”
旁边的黄锦和几个贴身太监,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吃法 —— 铜锅煮着汤,肉片在汤里涮两下就吃,连调料都摆得这么讲究,这哪是凡间的吃食,倒像是天上神仙才有的待遇!
“都愣着干什么?” 陈默见他们一动不动,笑着挥了挥手,“黄锦,你也过来坐,尝尝这个。”
黄锦吓得一激灵,“噗通” 就跪了下去,头摇得像拨浪鼓:“奴、奴婢不敢!与陛下同席,这是杀头的罪过啊!”
“朕让你坐,你就坐。” 陈默不耐烦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你们几个也过来,都尝尝。”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黄锦才哆哆嗦嗦地挨着凳子边缘坐下,另外两个胆子稍大的太监,也低着头凑了过来。他们学着陈默的样子,夹起一片肉片,小心翼翼地在汤里涮了涮,送进嘴里。
下一秒,几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鲜嫩的肉味混着酱料的香味在嘴里散开,那口感,是他们从未尝过的鲜美。黄锦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好吃!皇爷,这、这简直是仙家吃法啊!”
陈默哈哈大笑,夹起一筷子茼蒿放进锅里:“这叫‘火锅’,往后啊,这就是朕的常备膳食了。” 他一边涮着菜,一边看向黄锦,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你看,同样的肉、同样的菜,换个做法,味道就天差地别。治理国家也是一个道理,找对了方法,很多难题自然就解了。”
黄锦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可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火锅,再想起之前那些冷冰冰、油腻腻的御膳,心里好像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 陛下说的 “方法”,或许就是让日子过得更顺、更实在的法子。
一顿火锅吃得酣畅淋漓,不仅暖了陈默的胃,也暂时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更意外的是,借着这顿 “破例” 的饭,他和黄锦等几个贴身太监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 至少现在,黄锦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亲近。
饭后,陈默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忍不住皱了皱眉。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一看,满篇都是 “陛下圣明”“国泰民安” 的空话;再拿起一本,是严嵩递上来的,只说 “东南倭寇需增兵”“国库需拨款”,却连具体要增多少兵、拨多少款、怎么用都没说清。
“全是无效沟通,纯属浪费时间。” 陈默把奏折扔回桌上,语气里满是嫌弃。他前世做项目经理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有数据支撑、没有具体方案的报告。照这么下去,他迟早得被这些废话淹没,还谈什么整顿朝纲?
“黄锦,磨墨。” 他转身吩咐道。
黄锦连忙上前,熟练地研起墨来。陈默铺开一张宣纸,拿起御笔 —— 虽然他的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小孩子涂鸦,可笔锋落下时,眼神却格外认真。他要写一份属于自己的 “管理文件”,也是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份正式旨意 ——《关于规范早朝奏事及文书格式的若干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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